“怎么个奇怪法?去哪儿喝酒?”
“奇怪……就是很别扭,不是南方口音,也绝不是本地人,实在听不出是哪的人。我觉得,可能,不是汉人。至于喝酒,那就是福顺楼了。”
“在哪儿能找到这个人?”
“哪儿也找不着!爷,这位爷,我没逗您玩儿。这人也欠了一屁股债,娘的居然跑了!我们赌坊还想找他呢。恐怕是不在宛平了。”
文士退后了一步,微笑着点点头道:“多谢你了。”
“您客气!”庄家只在心里祈求他快走,他们这儿整治得了赌徒,可还不想惹上疯子。
没想到他就这么直接转身走了。
“您问那人啊?一个赌棍,打听他干嘛?”福顺楼的小二一边上了菜,一边对面前这位气度不凡又出手阔绰的文士叨叨。
“您可问对人了!我跟他们几家都挨着哪!您问的这人哪,是个女真人,叫什么玩意儿名字,太长了,我记不住。不是有那说书的讲岳王爷抗金吗?我们就管他叫金兀术!这个金兀术嗜赌成瘾,跟那个陈庆如能尿到一个壶里去。他还嚷嚷自己会什么秘术,能祈福转运,结果还不是欠了债跑了!”
“他说的是‘珊蛮’吗?”文士问。
店小二道:“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音!客官,你一看就是学识渊博、见多识广,这蛮子的东西你都知道。”
文士作出几分自得的样子,抿着嘴角不让自己笑得太得意:“我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喝了点墨水罢了。”
“您肚子里的墨水,不得比海水还多!”店小二又是一番吹捧。对这种出手大方的主顾,他从来不吝惜自己的好话,一箩筐一箩筐地给文士戴高帽。
又有别的桌招呼店小二,文士摆摆手示意他过去。等他走远后,文士才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淡然。
“只要再去一趟那所谓‘金兀术’的家里……”他自言自语道。
宛平县的知县早听说朝廷派了人要重新彻查巫蛊案,一直在县衙等候。可他紧张地等了快一天,还不见这位钦差的人影。
“莫非今天不来了?”他暗自嘀咕道。
“宛平县知县何在?”知县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儒衫的年轻文士平静地看着他。
“正是下官。还未请教大人……?”
“本官乃大理寺右少卿于涣,奉皇命彻查陈庆如状告蒋氏巫蛊害人案。”
于涣下达了一个令知县感到莫名其妙的命令:搜查宛平县里一个女真人的家。
“大人不先提审人犯?”知县特意准备好了,紧急让人给蒋氏治了治。
于涣顿了顿,说:“对,将陈庆如拿来县衙。”话中毫无为知县解释自己做法的意思。知县也只得照办,支使捕快们去办事。
陈庆如本来还一路喊着冤枉,直到他看见捕快手中拿的衣服和皮鼓,登时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那衣服是兽皮缝制的,上缀许多彩色的布条和各种饰品;鼓面上则绘制了图案。于涣说:“取纸笔来,我问,你们记。”
他慢慢地走到陈庆如身前,俯视他慌乱中强作镇定的神情:“我问你,知道这是谁的东西吗?”
陈庆如目光躲闪着说:“回大人,小人哪里知道是谁的……”
于涣勾起一抹笑容:“可据本官查验,这法衣和你在蒋氏家里发现的面具是一套啊。你怎么会不知道是谁的呢?”
“那就是蒋氏那贱人的!大人,没想到这个妇人如此歹毒,居然还藏了后手——”
“这是从一个好赌的女真人家里搜出来的。”
陈庆如卡了壳,讷讷一会儿,说:“小人不认识什么女真人。”
“本官也没问你认识不认识他。”于涣漫不经心地说,他挥了挥手,令人将陈庆如带下去。
接下来,店小二和赌坊的庄家又陆续被带过来。
“将陈庆如和蒋氏押解到京师,再带上那小二和庄家。”于涣吩咐道。他是一骑到宛平,还需县衙的人手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