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沈秋富、沈冬富等七人被带进了破败的县衙,门口的差役懒洋洋地倚门站着,用看戏的眼神目送这几个“泥腿子”迈入在寻常百姓眼里可畏的衙门。
沈秋富见了这种眼神心里冒火,便挺起胸膛,心想我们不能叫人看扁了去,不然就是于先生被看扁了。
进去一看,沈万钱早等在那里。沈万钱生得高大白胖,一下就和沈秋富他们这些皮肤黝黑、身材精瘦的人区别开来。按时下人的看法,沈万钱这样才是有福相。
沈万钱笑呵呵地说:“秋富、冬富,还有石头、锁头、大渠、有田、木桥你们几个,听我一句话,赶紧撤诉回去吧。我只是个老童生,但也比你们多读了些书。孔夫子他老人家都不愿意叫人打官司,你们这是何必呢?”
沈冬富绷紧了脸不说话,正是他未过门的媳妇被沈万钱强占作第五房小妾。沈秋富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告到官府来了。我就不信,天下还没人能治你了不成?”
就在这时,知县到了。衙役大声说:“肃静!听堂尊问话!”
坐到主位上的是一个身穿鸂鶒补子、蓝色袍服,头戴乌纱帽的官员,约摸三十岁的样子,此时板着脸,在两旁衙役的烘托下显得更加威严。若是寻常人见了这场面,当下就要腿软;可沈秋富几人见过了于涣,竟觉得知县也比不上他的气度。
“见了本官,还不跪下。”知县只当他们是看愣了,开口道。
双方于是都跪在地上。知县一拍惊堂木。啪!
“堂下可是沈村沈秋富、沈冬富、沈石头、沈锁头、沈大渠、沈有田、沈木桥七人联名共告沈村沈万钱?”
“回大人,是我们。”
“你可是沈万钱?”知县偏过头问。
“回大人,学生正是沈万钱。”沈万钱连忙答道。
知县略皱起眉说:“你又不是我点的童生,不要在我面前自称‘学生’。”
沈万钱又赶紧赔笑道:“是,大人,小人知道了。”
知县说:“你们七人推举一人为代表,说说来龙去脉。”
见识最广的沈秋富站出来说:“启禀大人,我等俱是沈氏族人,而沈万钱为族长。他当上族长后,肆意欺辱人家的妻女,冬富兄弟的媳妇被他占了去,木桥老哥哥的女儿被他破了身;并且他还占人田地,我们几个的田都多多少少被他强买了去,像有田兄弟都被他抢得没田了,只能给他做佃农;只要不如他的意,他还要让仆人打人。”
“说具体的数目。”
沈秋富一一报出了田地数。
知县又问沈万钱的说法。
“大人,我冤枉呀!这几个人就是看我有钱,嫉妒眼红罢了。我的妾室都是有婚书,过了明路的。至于买卖田地、收佃农,也是签了契说好的,怎会有强买一说?”
眼见双方口径不一,知县果断道:“你们分别将证据呈上来。”
沈秋富说:“大人,我有证人可以证明我说的最后一条。”
“证人现在何处?”
“在县衙外等候。”
“传。”话音落下,知县身边的衙役跑出去一个带证人上公堂。
一个老人和一个拄着拐杖的农家汉子被带了上来。
“堂下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