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姚榭水勾唇反问。
随后,他叹息一声,说道:“但我姚家已不打算掺和皇城的事情。”
谢京墨冷笑一声,他早该想到,当初南江危难的时候姚家就没有站出来,如今更不可能有。
“我一直以为姚家主是一个敢爱敢恨的豪杰。”
姚榭水望向他的眼眸,“那少师怕是认错了。”
事已至此,他不可能再让姚家再去掺和皇城之间的内斗。斗争注定是要死人的。
两人不欢而散。
谢京墨在皇城待了几天后,打算离开。若是再待下去,齐珩怕是会直接带兵堵他。
那天正值上元佳节,他路过酒馆时,听到别人在讨论新帝。他们说,无论以后新帝是谁,五公主都要前去东临和亲。
不由想起当初宴会上的事情,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原点。
走向城外时,他望见了一个人。那是一位女子,身穿华服,头顶金钗,红色的衣袍将她衬得很白,如同皇城之中最艳丽的花。
“少师要走吗?”那女子问道。
华灯初上,天边的颜色还未完全暗下,二人只是偶遇。
谢京墨望见熟悉的面容,点点头。
她就是别人口中的五公主。
记忆中的齐凤是娇蛮的模样,而如今出落大方的女子与那所谓娇蛮沾不上边。
“一路平安。”两人互相走过时,齐凤如此说道。
元宵的夜晚总是热闹,灯笼挂在各家的门前,有些小摊也坠上些各种灯谜。
天色逐渐暗下,孟世琼独自走在这繁华的街道中,人来人往,他仿佛在逆流而上一般。
在一盏孔明灯前驻足。那灯上画的是莲花,一旁的灯火照在莲花上,添上几分鲜红。
他不由地想起前些日子所做的梦。
孟长明与孟禾并排而行,嬉笑打闹。
孟长明笑问孟禾,“你居然来救我,怎么这么想不开?”
孟禾翻个白眼,呛声道:“你一直看不起平民,最后怎么还想开了去舍身相救。”
孟长明耸耸肩,嘴硬地答道:“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责任?
可已逝之人已经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谈话声越来越远,孟轻书站在他们身后拼命追赶,却始终差一段距离。他记得当时自己并没有哭,但后来醒时,才发现脸上全是泪水。
从记忆中抽回思绪后,孟轻书这才发现自己手中已经多了一盏孔明灯。
姚千帆刚巧从孟轻书身边走过,彼时他正与身边的人说话。
他问江程安,“你真的要离开皇城?今晚就走?”
江程安推着陈尚生的轮椅,点点头。
陈尚生用手撑着脑袋,打了个哈欠,“离开皇城有什么不好的,现在这里还不如江湖平静。何况江小兄弟必是属于江湖。”
姚千帆瞥了他一眼,并未回答。
“嗯?孟仁兴?”他望见前方站在那处的人,忽然停下。
孟轻书听见有人叫他,回眸看去,目光落在姚千帆的身上时,忽然间顿住。
几人既然汇聚在一块,便一同向前走去。
他们聊了很多,聊到家国,也聊到最近发生的事情。
很多东西一旦说起,好似永远都说不完。
行走时,忽然有人在江程安的身后拍了一下。
转眸看去,心中一惊,他未曾料到这人也会来此。
阿娇弯下眼睛,见他吓了一跳勾唇笑起,“傻了吧。”
“好久不见。”她一脸微笑地说道。
而从她身后走来的人正是抱剑的付湍。
陈尚生听到动静,抬眸向上看去。
交易客栈的人?
他与阿娇也算有所交集。
问过后才知道,当初事情混乱时,她带人跟着那位谢少师来到此处。
如今事情平定,也就打算在皇城呆上几天。至于之后的皇位争斗的事情,就留在了以后。
热闹驱散阴霾,走至河边时,他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这里有许多人,每个人的手中都有一盏孔明灯。
在灯上提字时,孟轻书只写下“平安喜乐”四个字。
而姚千帆在那孔明灯的纸上写上很多,密密麻麻到甚至看不清写了什么。
陈尚生看了一眼姚千帆写的东西,因为字太过密集所以愣住片刻。回过神来,在自己的灯上写下一句:愿百晓堂的弟兄来生都能投到好人家。
阿娇写的很少,她写下:惟愿世人都能得偿所愿。一旁的付湍望向她写的东西,沉默片刻,于是在灯的另一边写下:愿她幸福。
愿天下不再有战事。这是江程安所写下的话。
百幺也在皇城,百草堂的事情虽然依旧繁忙,但比起前些日子,已经好上许多。于是他忙里偷闲,来到此地。
听说孔明灯上写上话后,都能实现。知道这是骗孩童的话。可他手拿毛笔思索良久,最终也写下一句。
愿,天下再无疾病。
写完之后,百幺心中笑道,百草堂一般都是给钱办事,这么一个理念真是不符合他们的宗旨。
数以万计的天灯迎风而起,清风掠过每一簇烛火,漫天的孔明灯将夜空点缀。这一刻,希望化作天灯,于夜色时分,代替星辰。
“以后不回来了吗?”夜深时分,姚千帆站在城门,望向江程安。
那人立于月色之下,手握缰绳。他笑着说道:“等皇城的事情安定后,我或许会回来看看。”
依稀记得那时的这人还只是个少年,没成想几年过去,他已经变成另一般模样。
姚千帆不知联想到什么,他轻声一笑,“好,一路平安。”
江程安翻身上马,他垂眸望向他们,攥紧缰绳,笑着答道:“会的,我们江湖见。”
“江湖见。”
那骑马的青年越走越远,踏着月色,掀起风尘,走向星河。
而站在城门处的两人站在城那里,目送他远去。
寒风将阴霾吹开,落下人间的便只剩下月光。
“陈尚生,那你呢,之后打算怎么办?”
“百晓堂有存活下来的人,我想过些日子回去一趟。”
“不会吧,就真剩下我一个人?”
“孟任兴他们不是在皇城?”
“算了,他们几个之后估计都忙着争权。我还是跟你去江湖吧,你们百晓堂现在人少,多一个人总没错,再不济我也可以给你当打手。”
那人絮絮叨叨的说话,似是比夏日的蝉鸣还要聒噪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