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自她的脚边流下,生育之恩?养育之恩?
“母亲。”她跪在地上,那双眸子定定瞧着宿母。手中的匕首已经没入那人的身体,血溅在她的脸上,白色的衣服已经被浸染。
那双洁白的手已经布满血液的颜色,眼前的人张大嘴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因为那匕首直直地捅在她的喉咙之处。
“母亲,”她又叫一声,“如果不是因为那次我九死一生之时,宿玉也差点死掉。你就会杀掉我,对吧?”
她垂眸说着,没有期待母亲的回答。那是宿玉的母亲,不是她的母亲。
“所以为什么呢?”空旷的房间,她自语道。
想来,是因为一个人的命给予两个人。一人富贵一人贫苦。
可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这一人富贵一人贫苦不过是旁人所说的戏言。
只因人信了,就因人信了。
玻璃的碎片自地面飞溅,她拔出没在那人喉咙之中的匕首,转身离开此处。
木门被从里面推开,门外的月光落在白衣之上,却只给那衣上的血色染上冷意。
风吹过田野,深夜是这闷热的夏季中的片刻安宁,夜色入眠,可仍有些人不曾与夜色同眠。
半柱香后,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此处。
魏知易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人,脚步停顿一下,但随即又向前走几步,“林城主,你我相遇在此处,倒算得上是缘分。”
林识听到这个声音,也有些惊奇,他试图勾起嘴角,像往常一样保持友善的姿态,可最后还是失败。
“魏兄,看来你我都来晚了。”林识望向房间里的血液,说道。
到底是没有赶上。
魏知易不言,若是赶上才是奇怪。他抬脚站到林识的旁边,抬头望去。
良久,他叹息一声,问道:“这不就是林城主想要的结果吗?”
说完这句话后,魏知易转身,打算往回走。
他手中的折扇向后挥了挥,“走了。”
明日会有人发现,而那时才是这场正戏的开始以及落幕。
魏知易走出几步,见林识还没跟来,就向后望去。隐隐白光落在那城主身上,那紫色衣衫虽是合身,此刻却仍旧阻挡不住他身上的落寞。
他笑出声来,像是在笑话林识的感性,“既然都已经决定这么做就不要去后悔。你是林识,是晚幽城的城主。”
他停留在原地,风掠过他的衣角,他站在原地,继续对林识说道:“你能救很多人,但你不能救所有人。善人也好,恶人也罢。”
这点林识自然明白,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
当初登城主之位时,他将很多人都送到了那断头台下,没有一丝手软,心中也没有一丝波动。
而今,他却因间接害了一个人而心中慌乱。
若是他先一步将祈语押回衙门。
可正如魏知易所言,宿玉的母亲死去这个结果真是他想要的。
林识的手指渐渐攥紧,他回眸望向魏知易。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手掌之间都留下血液,而他却像是才发现一般,松开手指。
最终,他叹息一声,回道:“我知道了。”
魏知易望着林识逐渐从门口之处朝他走来,脸上显露出一些笑意,“林城主,你一直都记得自己的初心,就已经足够了。”
林识“嗯”了一声,林中杂草丛生,清风温柔,回去的路虽不清晰,但借着月光也能瞧见一些。清风寂寥,心中稍安。
他心中也终于平静。
“还没问魏兄为何来这里?”林识看向走在前方的魏知易开口问道。
魏知易轻摇着手中的扇子,答道:“夜晚翻来覆去都不能入眠,就想出来走走。”
他所住的地方也确实离此处不远。但林识也没有全然信任他的话。
林中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声,林识抬眼望去却没有见到任何东西。
他没多在意。
他回头问魏知易,“不知魏兄对如今的晚幽城怎么看?”
魏知易摩挲着手中的折扇,思考一番,随即抬头看他,眼中再度染上笑意,“就像我那时所说的,晚幽城的城主非你不可。”
他抬眼看向散落在道路上的月光,两人并排走着,大街上很是空旷。
“我那时与城主说,在宴会上见过你,并不是一句戏言。城主应是记得的。”
魏知易说着转眸看向身旁与他并行的林识,“那时的城主是你的父亲,我那个时候坐在底下就在想,究竟是什么给了你与老城主叫板的勇气。”
折扇在魏知易的手中笔画着,他继续说道:“是权利?是势力?还是因为你是老城主的儿子?亦或者是少年意气?”
他看向林识,嘴角仍旧含着笑意,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林识却是好奇这个问题最后的答案。
“所以魏兄最后觉得是什么?”他问道。
魏知易停顿片刻,还是笑着将那个答案说出来,“是心。”
仅仅两个字,除此之外,再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