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我收到情报,他们说易和门的人也在方都。“
阿娇擦着手上的血,直起身子,对魏知易说道。
魏知易靠在床边,他环着双臂,抬头看着天花板,没有做声。
易和门……这个名字过于久远,远到他当初认识谢京墨之前。
他因易和门接触谢京墨,到最后却是再不踏入易和门。
“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魏知易开口说道。
如果他与谢京墨是三年没见,那与易和门就是六年。他十九岁加入易和门,二十二岁时遇到谢京墨,而今他已二十有八。
细算起来,倒是有九年没有回去。不过他与易和门的门主还尚有联系。
“易和门也想来掺和一脚吗?”他的后脑勺抵着木桩,楠楠自语。
阿娇摇摇头,叹声,“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位门主的决定。”
如果是,那这一步棋当真是错的。
她认识那易和门的门主,因为魏知易加入易和门时,他们三人还一起在游历。
江程安瞧着阿娇,又转头望向魏知易,“现在该如何?”
只是与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就能差点杀他,那其他人就更别说。从小专门习武的人与半路习武的人就是不同。江程安一瞬间有种浓浓的挫败感。
魏知易轻笑一声,说道:“你知道怕?”
江程安无奈地说道:“我又不是不爱惜自己的性命,谁都会怕死。”
少年人的声音中充满幽怨。
他这话倒说的没错。
魏知易正正神色,答道:“眼下所有人都在这方都,你若想出去,恐怕离城不过百米就会被射杀。”
“唯一的办法就是留在城中,那些人虽然目标一致,但正因为目标一致,更容易起纠纷。”
阿娇听到这话,不赞同地摇头,说道:“怕就怕在他们真的联手。”
魏知易的折扇不知何时又拿出来,折扇在他手中翻转,最后落入他的掌心之中,“联不联手先放一边,现在的问题在于江小兄弟如何去到皇城。”
他转眸看向江程安,目光深沉,令人看不透眼里的情绪。
只要风华录在他手里,那么他就注定出不了城。
而旁人都想要那风华录,所以即使江程安站在某个势力的身后,也未必能好好的将那风华录握在手中。
这是一个悖论。
江程安沉默许久,抬头问道:“你们知道那上面是什么,对吗?”
既然知道他要去的是皇城,那一定知道里面代表着什么,对吧。
阿娇与魏知易对视一眼,都没有回答江程安的话。
江程安也看出他们没有想说的欲望,于是垂下头,不再言语。
他自幼便跟着他师父,他父母早亡,在他有记忆时,甚至连父母的面都没见过。
虽未曾相见,但思念早已深入心中。
这可能就是血缘的缘故。
“你会知道的。”魏知易斟酌很久,才说道。
这个年龄的孩子本不该饱受这样的苦难。
江程安低着头,每个人都告诉他,他会知道的,但每个人从来都不告诉他真相。
魏知易看着他的模样,突然想起来天算子临走前对他说的话。
山风吹拂着竹林,棋盘上白子落下,徐清看他落子的地方,抬手将黑子堵住白子的去路。
“九万岁死了。”他淡淡地说道。
魏知易拿棋子的手顿住,他停顿片刻,再次持起白子。
白子再落棋盘,带着些平和与淡漠。
“如果我没记错,那天算子的徒弟还未行冠礼?”他询问徐清。
徐清叹气,“是啊,未行冠礼。”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黑子密密麻麻地堵住白子的去路,剩余的空格越来越少。
魏知易看着这棋,像是自战场上看见厮杀的将士。
“我当时去见九万岁时,晚来一步,没能阻止他自尽。”
徐清整理一下衣袍,又将手放在膝盖之上,他嫌累就换个姿势与魏知易继续下着这盘棋。
他手指间夹着黑色的棋子,思索着下一步将要下在何处。
“后来,我偷偷将他的尸体埋葬。若是可以,我还想为他立个碑,只可惜……”徐清续而说道。
他将手中的棋再落棋盘上,这一棋是个弃子,被那白棋吞噬个干净。
只可惜……九万岁的身份注定不能让徐清为他立碑。
魏知易垂眸,专注于棋盘之上,只是心中的感慨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像是下定决心,猛地抬头,与徐清对视。
徐清的眼睛,深沉如同黑夜,但又仿佛包容万物。他的眼神平和,像是看透魏知易的性子。
“师父,命运当真无法违抗?”魏知易问道。
他不解,他不甘。
命运一词沉重,有的人命中看不见前路,有的人命中忘记自我。
徐清停下落子的手,他听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说的话,罕见地笑出声,“你不是最清楚吗?”
“论卜算,你当在我之上。”徐清肯定地说着。
风吹起魏知易的衣衫,浅蓝色的衣袍与天空融为一体,而魏知易那双眼睛里从未有过困惑。
“命运”一词,从来无解。
所以你还不清楚吗?魏晚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