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啊,你也是个巫师!”男孩儿惊喜地说,“我没想到在麻瓜界还能遇到别的巫师!”
艾达感到心口砰砰地跳起来。
“你说巫师。”她小声地说,但她的心情绝不像她的声音那样克制。桌上散落的文具随着她的话兴奋地震动起来,在桌面上碰撞出隆隆的声响。“所以……我也是个巫师!像我们这样的人,我是说巫师,还有很多吗?”
“当然。”阿诺德说,“不过他们住在别的地方,在这里不太常见。”
“噢,天啊,天啊!”她快乐地说,“我还以为这样的能力不太正常呢,刚才你可吓了我一跳!”
男孩儿脸上的笑突然顿住了。
“你觉得这是不正常的?你害怕你自己的魔法吗?”
“ 不!”艾达下意识地否认。“我只是,不想再惹出麻烦了。在之前的学校里……”
她喜欢她的魔法,从不觉得它们是令人羞愧的东西,尽管她为此遭受过恶劣的对待。但她又确实感到内疚,因为她的原因父母才不得不搬家(虽然他们并不因此责怪她)。
“有人欺负你?”
同桌那双蓝眼睛里的光亮变冷了,看起来很恼火。他皱着眉,像是忿忿地想骂点什么。但他最后只是囫囵地把桌肚里的东西塞进书包,拽起艾达的手腕。
“跟我来。”他匆匆地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阿诺德拽着艾达一路出了校门,拐过了两个街区。
这是一个街心公园,有草坪,石头花坛和一座小喷泉。阿诺德利索攀上了花坛的边缘,转身向艾达伸出手。借着他的力,艾达也很轻松地攀了上来。
接着,男孩儿从包里掏出了一些道具,纸牌,一些魔术铁环,还有一个印着校徽的贝雷帽,把它们一一放在脚边。(所以他今天带了道具了,艾达想。)
就像在教室里那样,男孩儿故技重施。
他先是用纸牌和铁环表演了几个寻常的魔术,又对一枚硬币施展了他漂浮的小伎俩。
公园里许多人围过来凑热闹,散步的老人,遛狗的妇人,推着婴儿车的年轻母亲,甚至还有一个背着吉他的街头艺人。
他们熟稔地和男孩儿打招呼,热情友善地给他捧场。贝雷帽里很快有了几枚硬币,都是一便士和两便士的零钱,直到一位牵着狗的老先生往帽子里丢了整整一磅。
“先生,这太多了!”阿诺德惊讶地说。
“用来打赌,你用的硬币一定另有玄机!”老先生挺着啤酒肚神气地说,“如果你能把我的这一磅浮起来,我就再给你一磅!”
蓝眼睛的男孩儿和他阔绰的观众对视了两秒,平静地接受了挑战。当他稳稳当当地浮起了一磅的硬币,人群发出了快活的哄笑。
“哈哈,您恐怕猜错啦!”
“您别看他年纪小,阿诺德可是很厉害的魔术师呢。”
“嘿,我天天在这儿遛狗,但至今没想明白这个魔术是怎么回事!”
“这没有道理!”老先生挠了挠他光秃秃的脑袋,一张脸都苦恼地皱了起来,“这位小魔术师,请你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回事吧,我再给你一英镑!”
男孩儿笑着拒绝了。观众们也纷纷对老先生用金钱诱惑小魔术师违反行规的行为表示谴责。公园中的熟客们显然对类似的场景习以为常,而小魔术师本人也表现得游刃有余。
“不行。”他认真地说,“魔术师必须要保守秘密才行,这是很重要的规则。否则人人都知道的魔术还有什么意思呢?”
艾达不可思议地打量着阿诺德。
做了一个月的同桌,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阿诺德的形象是多么具有欺骗性。
他的衣着和他那头黑色的短发一样打理的整整齐齐,衬衫的扣子永远规矩地扣到最上面一颗,指甲永远干干净净。
他的长相也漂亮又乖巧。他的五官端正柔和,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尚看不出什么棱角。这样一张脸蛋儿一旦微笑起来,就让人联想到温柔稳重,诚实善良,一眼望过去简直就是好学生的完美诠释。
“你想试试吗?”阿诺德转身对着艾达,轻柔地说,“刚才在教室里……你也可以做到,对不对?”
她对着男孩儿盈满了真诚和期待的蓝眼睛,鬼使神差地点点头,什么拒绝地话也说不出来了。
观众们也注意到了艾达,纷纷调笑着向阿诺德打听。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阿诺德说,“和魔术搭档。”
他把那枚一磅的硬币放进艾达的手心里。
艾达站在人群的正中央,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的手心在冒汗,脑子里填满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地看向她的巫师朋友,阿诺德正鼓励地对着她微笑。
一种前所未有轻盈感觉包裹了艾达。
硬币浮了起来。
在老观众们捧场的掌声里,两个孩子只是互相看着对方笑。
“小姑娘还不赖嘛!”
“阿诺德把他的绝活教给她了!”
“这说明它的原理一定很简单。我们肯定是想得太复杂了!”
“嘿,小魔术师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面对着大家的好奇心,阿诺德依然守口如瓶。他快速地收拾了书包,带着艾达跳下了花坛。
“你怎么回家?”
“我走回去就好了。”
“我去乘电车。”
于是他们一起走了一段路。暖橙色的夕阳下,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
用贝雷帽里的两个英镑,阿诺德在街边的冰激凌店里买了两个大号三球甜筒,把其中一个递给了艾达。因为它太大了,妈妈以前从没有答应给她买过。
“魔法才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一路上,艾达都安静地舔着冰激凌,而同桌则一直说个不停。
“你越是遮掩,他们就越觉得你不正常,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秘密。如果你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们,当着他们的面施法,他们反而不相信了!”男孩儿忿忿地抱怨,像是在为谁打抱不平似的。“你什么都不需要表示,他们自己就会想方设法地帮你自圆其说,从而证明你没什么特别的。”
但艾达没有被他刻薄的语气所影响,她沉浸在一种轻盈又安宁的快乐里。她轻轻地拉住了同桌的手,他没有拒绝。
“你也不用太把那些麻瓜当回事,他们就是那样。如果你小心翼翼,把和他们保持一致看得很重要,他们就觉得抓到你的把柄了。你要是理所当然地特立独行,他们反而不敢要求你和他们一样了,还觉得很你很厉害呢。”
阿诺德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不论他说什么,她都只是微笑着安静地听。他们手拉手走到了车站,也没有分别。直到电车到站,她才松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