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王家岐约柏森去探病。
陆若名躺在床上,心情和精神都很不错,正专注地看晏副主任给他削苹果。
等半天,没到他嘴里,一分为二,来客一人一半。
手上沾着苹果汁,发黏,晏伯林去洗手,陆若名视线追随,被王家岐调侃,“哎哎哎,干什么呢,有人呢还,收敛点儿行不行。”
陆若名烦他:“早中晚一天来三回,你很闲吗?柏森,你别站着,快坐。”
嘶,这人好没良心,王家岐挑拨离间:“柏森,瞧见了你吧,这就是你名哥的真面目。”
柏森跟着笑:“名哥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王家岐:“柏森,你太偏心了啊。”
柏森冤枉忘了称呼:“王总,不是这样的。”
王家岐不干:“叫他名哥,叫我王总,还说不偏心。”
陆若名哼道:“华来接班人,不叫你王总叫你什么?”
王家岐接腔:“你还是如烟老板呢,柏森,听我的,以后叫他陆总,不许喊他名哥!”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晏伯林谁也不惯着,“柏森,别理他们,来,吃水果。”
不知是阴差阳错还是宋御河有心避开,柏森前脚刚走,他后脚进门,果篮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冲晏伯林跟陆若名打招呼,“晏副,陆总”。
陆若名戳人肺管子:“你来得不巧,柏森刚走。”
宋御河不接话,问陆若名伤情,陆若名先瞄一眼晏伯林,笑着吹牛:“没啥大事,过几天上能九天揽月,下能五洋捉鳖。”
晏伯林挑眉:“你上下一个试试。”
这话得反着听,谁敢真试试,陆若名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特享受被晏伯林管,朝宋御河散德行,“他挺霸道呢。”
宋御河将其视作打情骂俏,直抒胸臆点破关键:“陆总分明乐在其中。”
陆若名莞尔:“哎呀,被发现了。”
晏伯林服了这人:“你差不多得了,别四处开屏臭不要脸。”
“好吧。”陆若名见好就收。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看陆若名抱得美人归夫复何求的模样,宋御河想,温水煮青蛙不行,他要调转方向,调整策略,不如试试王家歧说的霸王硬上弓,万一有效呢?
然而开不完的会,做不完的项目,上海、深圳、北京,两天三个城市,忙得完全抽不开身当霸王。
时间往往温柔又残忍,在无情流逝掉生命的同时,温柔地治愈沉疴,惊天动地的痛最终追随拂掉的灰尘,消失不见,于是,不被满足的,难以释怀的,慢慢淡去。
可时间左右不了自由意志,自由意志同样无法杀死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柏森想,他大抵病入膏肓,彻底没救了。
百鬼夜行项目杀青那天,人人都高兴,捧着酒杯跟他寒暄。
他酒量很差,以往有宋御河挡着,没人敢灌他,这天没人护着,他反而自己多喝了两杯香槟,不胜酒力,被肖安送回公寓。
大约醉得厉害,竟看到公寓门口站着宋御河。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走廊的射灯倒影在黑沉沉的眸子里,波光流转,那么好看。
喝醉了不受控制,心脏不争气地突突乱跳,高兴又慌乱,柏森咽一下口水,问他:“宋御河,我不是你的艺人了,你来干嘛。”
香槟酒精含量很低,他身上没有酒气,反而散发着一种水果糖的甜味,但耳根很红,眼神逐渐迷离。
他喝酒了。
宋御河有些不悦地皱眉,“你不知道自己不能喝酒么?”
“是我先问你的,你来干什么?”幻觉还骂人,柏森不理他,“我当然知道,难不成我不知道,你知道啊?”
绕口令似的,醉鬼还能捋清逻辑,宋御河配合道:“来见你。”
柏森满意了,主动伸手过去拉他。
南方的冬天湿冷侵骨,黑色羊毛大衣下面只有一件单薄的同色系高领毛衣。
在室外站了许久的缘故,指尖冻得有些微微发红。
在柏森触碰他的同时,略作试探的,用小指轻轻勾了一下他的指尖,于是变成十指相扣。
“你手怎么这么冷?”他抱怨道。
宋御河心脏都快停了。
这是什么峰回路转,不就是忙碌将近半个多月,没来看他,怎么突然这么黏人?
但宋御河很吃这套,心动得像个傻瓜,柏森的手很暖和,一点点溶解掉他手上的寒气。
走廊的感应灯灭了,有些黑,看不到宋御河的脸,柏森摸出口袋里的门禁卡,歪歪扭扭地把人拖进门。
早上出门没拉窗帘,此时外面建筑上五颜六色的灯光悉数从落地窗洒进来,仿佛暧昧又叫人心悸的酒吧舞池,可以做些大胆的,过分的,不需要负责的,亲密的举动。
谁叫宋御河长得真的很好看,美色误国,全怪褒姒妖精。
酒吧里帅哥总是很多人搭讪,好在公寓里没有别人,宋御河被他推到墙上,抵住,充斥着强制意味,呼吸尽在咫尺,他的目光滚烫,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上来。
宋御河配合他,指间摩擦,勾缠着丝丝电流,他同样激动,怕柏森清醒,又怕柏森不清醒,将他错认成别人,“柏森,你看清我是谁。”
柏森上前一步,平视那双像湖水一样深邃的眼眸,快要看到人心里去,奇怪,幻觉竟然连眼神都能复刻。
他们离得很近,鼻尖擦着鼻尖,眼睑碰着眼睑,柏森笑着说:“知道,你是宋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