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期过半,天气也渐渐转凉,经历了几次周考,教学楼背面的那面荣誉墙逐渐被照片填满。
第二次周考结束时,经过那面墙,还能听见负责粘贴照片的两个人在交谈∶
“这第一名的照片终于换了啊,上次那个女生呢?怎么看不见她了?”
“那孩子一个月前就转学了,你还不知道啊?”
“……”
从教学楼到校门口本可以直接走直线,但许岁愉仍是每天都要从那面荣誉墙旁边经过。
越看越难受,偏偏越是难受就越想看。
她裹紧外衣,觉得这座城市一年四季都没多大变化。
唯一变的,大概就是人们身上穿的从轻薄吊带裙变成了厚重的毛衣。
还有……那个消失的身影。
许岁愉在心底叹口气,迈步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肩膀被人一揽,她微微愣了一下,回头时碰上陈栀那张脸。
“干嘛,你不会自己搁这神伤了吧?”陈栀看她这一整个月都没精打采的,担心会出什么事,碰巧今天下午没啥事,就追了上来。
她按着一边肩膀晃了晃对方∶“现在连笑都不笑了,也不跟我讲话了?”
“干嘛啊,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没有,”许岁愉被晃得难受,便把她的手拿开,“我没有心情不好,你别多想。”
“你看你看,我刚刚哪里提到心情不好这四个字了?”陈栀咋了几下舌,又探头去看她的脸色,“还让我别多想,我看你才应该别想那么多。”
许岁愉垂着头,一步一步走得极缓,她想看看自己走出校门口时迈的是左脚还是右脚。
胳膊猛然被人拽住,她停下脚步,仰起头,眼里浮出疑惑。
“我说你能不能振作点?”陈栀受不了她这副样子,又狠不下心在这个时候说难听话,和她对视了好一会,才张口道∶“虽然你们现在分开了,但是你想想,她成绩那么好,以后可能会去的大学不就那么几所,你再好好学一学,没准你们还能在大学相见呢。”
“你觉得我可以?”
“什么?”
许岁愉看着她,连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离高考只有半年了,你觉得她能考上的学校,我也可以?”
“原来你还知道只有半年了,”陈栀几乎要被她给气笑,“我看你天天这么消极,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你说,她给你留了那样一封信,还把你的电话给拉黑了,就是不喜欢你了,”陈栀这时松开了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她如果不喜欢以前的你,那就更不会喜欢,也不会想看见现在的你。”
“消极,无所事事,还不务正业。”
陈栀说完这几句话,头也不回就往门口赶,把许岁愉一人留在身后。
她也不敢回头,去看对方的神色。
许岁愉听得一怔,她抿抿唇,才意识到就快赶不上最后一班公交车,于是加快步子,赶在车开走之前走了出去。
她回到家,惊奇地发现里面有说话声。
“唐妈,您回来了?”
她走过去,轻声问道。
唐曼嗯了一声,答道∶“你妈妈还有点事,非不让我留下,我就先回来了。”
“最近和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许岁愉一顿,手里拿着的手机都被摔了下去。
“我……”
“我们……”
她不知该从何说起,一抬眼,又对上唐曼那双眼睛,在看着自己时满是温柔。
蓦地鼻头一酸,她一下没忍住,咬着下唇,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出来。
明明都不想再哭了……
“怎么了这是?”唐曼抽下几张纸,弯腰在她面前蹲下,和她平视着,“闹别扭是很正常的,把误会说开就好……”
“我们……分手了,”许岁愉擦干泪痕,抬起头,头一回说出‘分手’两字,“她走了,走之前甚至没有告诉过我她要去哪儿,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唐曼明显一愣,随后手轻柔地搭上她的背,缓缓拍了拍。
“那就哭一场吧。”
“我不哭了,”许岁愉勉强笑了笑,“妈,我不哭了,也不再想她了,我得好好学习……”
然后,她听见很轻的一声叹息。
“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要和你说别难过呢,又不大可能,”唐曼唇边有一抹淡淡的弧度,温柔地说∶“但妈妈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两个没有正式说过再见的人,一定会再见的。”
从那天起,好像一切都回归了正轨。
许岁愉照常上下学,盯着高考倒计时表,也做好了复习规划。
就好像……宋安然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日子一天天地过,转眼又是一个春节。
少女身上裹了件长款牛角扣大衣,牛角扣却没扣上,露出里面毛衣的形状——是只白色兔子,耳朵耷拉在白色的毛外。
许岁愉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