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手执蒲扇，轻轻推开灵堂大门。“吱吖”一声，响彻整个灵堂，声音带着回响飘荡在各个角落。

接着她缓缓走近棺材，看着正静静躺于棺材内满头华发的云梦，伸出那双肥腻的大手抚了抚她苍白甚至泛黑的面庞，手指细细摩挲着，露出极其满意的微笑。

蹲在窗沿边的姜莫璃以及韩长青此刻屏息凝神，暗中观察灵堂内的一举一动。

倏然，像是觉察到什么，老鸨眼神快速扫向四周，目光最终落在角落的小窗上，平日里紧闭的小窗此刻俨然开了条细小的缝隙，虽然不易令人觉察，可这凤阙楼里一丝一毫的变化都躲不过她的眼睛。

蒲扇掩面，二人看不见蒲扇之下她的冷笑和算计。

*

翌日，艳阳高照。凤阙楼一案的调查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与死者云梦接触最多，最有下手可能，最为被人怀疑的毋庸置疑，便是一问三不知的“小柔”。

即便韩长青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即便将事实说出，恐怕大家都不会相信。为避免打草惊蛇，姜莫璃只得继续接受接二连三炮轰般的审问。

“就离谱了，身为贴身侍女，怎会连主子最基本的信息都不知道，莫不是她在刻意隐瞒？”和催玉一同审问的大理寺官员说道。

“有道理。看来不用点狠的她是不会招的了。”催玉言语果断，点了点头，朝一旁的下属使了个眼色。下属一见，立刻领命。

不消片刻，那个下属便又带了几人上来，手上多了桎梏。他们立刻上前将她的双手钳制住，令她连挣扎的机会的没有。

“喂！你们有什么理由这么做！我并不是犯人，你们凭什么！”姜莫璃恶狠狠道，眼神中充满了愤恨。

“有句古话叫‘不打不招’，不通过特殊手段你怎么能承认自己是凶手呢。对于贪赃枉法、作奸犯科之人，我们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人。”催玉目光冷若寒霜，义正严辞道。

“呵呵，好一个您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人，真是父母好官……”姜莫璃面带嘲讽道。

似是不再挣扎，几个下属将她的双手双脚套进桎梏内。见她不再挣扎，众人皆满意点头。

“说，是谁杀害了风阙阁名妓云梦？”同催玉一同审问的官员王符厉声质问道。

“不知道。”姜莫璃将头瞥向一边，淡漠道。

“事到临头了还不招？”王符听到姜莫璃的回答怒火中烧。再次看向下属，几个下属扬起手中长鞭毫不留情抽向姜莫璃的脊背。

被鞭子抽打脊背的姜莫璃瞬间俯趴在地上，只是因为桎梏的支撑，让她不至于整个身体都贴在冰冷的地面。

“啪”的一声，一鞭而下，背后传来阵阵触电般的痛感。

见她依然沉默不语，鞭子再度甩向她的背后，姜莫璃只觉背后如被万蚁啃噬般疼痛难耐。

伴随着阵阵挥鞭的下落声，起初的疼痛感似乎早已被麻木所替代。

原以为自己身为鬼，早已感受不到疼痛，几百年了，终于头一回尝到痛苦的滋味。

想到这里，姜莫璃的嘴角竟绽开自嘲一般的笑。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倒在血珀中的她恍若地狱里盛开的牡丹花，妖冶却也脆弱。

“住手！”伴随着怒喝，有人推门而入。

众下属一看竟是大门的上司韩长青。就在推门而入的那刻，韩长青看着满屋的鲜血，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腥腻气息。

“催玉，你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此人目前尚未有确凿证据证明她就是嫌犯，然而你们以施以严刑，这和草菅人命有何区别？”韩长青怒不可遏地指着房间内的众人。

“韩大人，若不以严刑相逼，此人只怕是永远不招啊，韩大人您要明白下属们的苦心。”王符躬身作揖，句句义正严辞。

话音未落，韩长青阵阵嗤笑，“你们难道忘了，我第一天和你们说的，断案并非只看结果，办案的手段同结果一样重要，难道你们忘了吗？”韩长青冲他们怒喝道。

众人低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韩长青站在他们对面，不怒自威。

他立刻蹲身看向倒在血泊中的姜莫璃，将她轻轻抱起走出房间。

此时的姜莫璃尚有一息尚存，睁眼看见正抱着自己的韩长青，露出虚弱的笑：“看来我的灵力还是可以的，起码洛神佩中的灵魂感知到了我的存在。”

要不是姜莫璃在危急关头悄悄运用离魂之术通知封印在洛神佩中郡主的灵魂，韩长青这才得以来得及时。

王符因擅命施以酷刑，已被革职查办，明知是滥用酷刑还不加以阻止的催玉也被罚在家中闭门思过。

每每思及此，韩长青都觉得姜莫璃这招苦肉计用得太狠，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然而，翌日，案件不但没有进展，还传来云中侯方祈的死讯，整个事件越发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