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昀说着,一口血吐了出来。今晚来人虽少,却各有手段,她之前在竹舍因毒火攻心内里有伤,今夜大战一场,反将淤血吐了出来,虽是失手挂了彩,却也算好事。
“叶昀……你……”楚琰扶着她的手一紧,似慌张不已。
她遂抬手拭掉嘴角血渍,将身子摆正坐好,嘴上宽慰道:“放心,死不了,不过是淤血罢了,吐出来对我反倒有益。”心中却忍不住腹诽一二,这家伙,这都面对多少次刺杀了,还是如此胆战心惊,这小破胆子,实在该好好练一练。
听叶昀亲口说没事,楚琰这才松了口气。看着她满身是血却又毫不在意的模样,除了有那么一丝说不出的难受而外,竟还有些莫名的心疼。
“怎么?舍不得松手?”见这家伙愣怔站着不退开,双手依旧稳稳扶着她胳膊,遂开口提醒。真是个呆子,也不知道去给她找药箱处理伤口,竟就这么站着干看着?!叶昀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气还是该气。
楚琰又是一愣,赶忙松手退到一边。脑子里却还是她皮包骨头的消瘦手感,明明身材高挑有型,摸着却硌手,让人一碰便生出一种想抱紧呵护,细心照料的冲动来。
叶昀见他没半点眼力见,气不打一处来,斥道:“你脑子被驴蹄了吗?去拿药箱啊?你想让我流血而死是不是?”
楚琰这才恍然大悟,赶忙奔走去找药箱,这屋他刚住了一晚,但是他有个习惯就是对自己住的地方一定要仔细观察,了如指掌才行,因此提着药箱很快回来。
叶昀略有诧异,却并未在意,只想着是他运气好,一找便出来了,于是指挥他如何操作用药。
楚琰拿出剪刀准备剪开她后背伤处衣裳,垂头却见她被血水浸红的里衣内深可见骨的伤口,顿时紧张的不敢下手。
“怕了?不行我自己来。”叶昀看破他的心思,催促道。
楚琰一咬牙,按住了伤口,只见她脸色一白,额上青筋暴露,却是一声未啃。
圣人有言,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不敢毁伤,乃孝之始也。即便不是为孝,也该为自己珍之重之。寻常女儿家哪怕是伤了皮,被太阳多晒一刻都会难过良久,被划伤一道口子都要哭痛喊疼半日的。然眼前这人,浑身上下不知被伤了多少下,她非但未曾哭喊,便是眉头都没皱一下。
楚琰的震惊不亚于知道湘湘的背叛,他不是没有受过伤,小时候学着切菜不小心伤了手指头,那种锥心刺骨的疼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可眼前这人,却像没事人一样,悠闲地倒着已凉透的茶水喝得起劲,完全未觉伤口血流不止。
她是真的没心没肺不怕疼,还是说已经疼习惯了?
“你手脚麻利些行不行,缝个针怎么跟老太婆缝裹脚布一样慢,被你这么慢悠悠的缝下去,天都该亮了,老阁主他怎么就……嘶……”楚琰是个新手,在她指挥下虽然还算上道,可毕竟没经验,也掌握不好力道,因此牵动伤口疼的厉害,叶昀疼的心烦意乱,忍不住催促嫌弃,要不是她自己够不着背后的伤口,真想将这人扔出去,什么破手法,弄的她疼死了。
“还以为你不知道疼呢。”楚琰小声嘀咕。
“你瞎嘀咕什么呢,想说话舌头给我捋直了说,别叽叽咕咕的。”叶昀气的想锤人,她只是不怕疼,又不是不会疼,这混账东西,真是她的克星。
“没说什么,夸叶大阁主你好生厉害,被人砍了这么多刀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切,这还差不多。”
“……”
楚琰嘴角抽了抽。
她胳膊纤细,五指白皙修长,除过掌心的老茧外,根本看不出来是个不守礼法的江湖女子。帮她缝合好后背的伤,又开始缝合她胳膊上的伤,因为时间略久,衣服和血肉黏糊在一起,他咬了咬牙,轻轻撕开。
叶昀又是一阵抽嘁,这一次,他的手没有抖,而是将剪刀捏的死死的。
在叶昀的胳膊上,除开那已经和衣袖黏糊在一起的伤口外,往上约莫一寸的位置处,是一道拇指粗细的疤痕。疤痕上的血痂颜色浅淡,一看就是近几日刚刚受过的伤,不过因为用的药好,周围已经生出了粉嫩的新肉。再往上几寸,或大或小的口子还有五六处,看形状都是锋利的兵器划伤的,看颜色,也都是近六七日的伤。
近六七日……不就是他被莫名追杀后一路来三七阁那几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