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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凯撒洁】渣男配狗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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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世一一个人拘谨地坐着赔笑,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就要去看眼手机。

没动静。

距离凯撒借口说去厕所,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私信]神经病:我就离开一会儿,一旦我回来发现你又不识好歹跟哪个劳什子女的勾肩搭背,你等着,世一。你完蛋了。

[私信]神经病:哈!没想到吧,老子杀了个回马枪!

[私信]神经病:被我抓到了,你正在跟哪个狂蜂浪蝶卿卿我我呢,那狐狸精爪子都搭你肩上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私信]神经病:呵呵……骗你的,我就是看看看看你有没有照做。

[私信]神经病:考验,打错了,多大了一个考验。

[私信]神经病:大。

[私信]神经病:打。

[私信]神经病:该死的这傻逼输入法有问题,字都看不清。我瞎了?

[私信]神经病:少和女人说话,世一。你和女人说再多话,女人也不可能是你的。你和我说说话,我可以暂时是你的。你再喜欢女人,这辈子也已经和女人无缘了。我也不喜欢你,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我,我们凑合一下,一辈子很快也就过去了,务实一点吧,少琢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私信]神经病:我让你别和女人说话,你怎么也不和我说话!说话!说话,你也哑巴了世一!

[私信]神经病:哑巴世一。

[私信]神经病:[语音消息:8"········ | 咯咯咯咯咯咯。]

一串杀公鸡的时候卡鸡脖子发出的鬼嚎,姑且洁世一将其辨识为笑声。

他深深叹气。

望着屏幕顶端的两条最新消息,捂着脸发愁。

[私信]神经病:清醒了,我让内斯来接我,先走了。我不在乎你和谁一起去看脱口秀,你让他们分去吧!

[私信]内斯:真是的,不主动提的话,世一是不是又要健忘症发作了。完全一副小孩子样呢,每年都要别人来提醒,作为成年人世一还真是失败啊~哼哼。坎昆的土特产有需要吗?除了其他人,你的份额外列个单子给我,世一,看在凯撒的份上勉为其难帮你跑一下腿,给我心怀感激地收下。^ ^

IP属地:墨西哥。

介于半个小时没法从墨西哥飞回德国,洁世一主观判断,凯撒应该胡说八道了。

那家伙该不会半个小时都在厕所外面吹冷风吧,盥洗室可没有装中央空调。

要命啊。

男演员仍在台上夸夸其谈,话题从德国人刻板印象换成了足球笑话,“当然,大家都喜欢以撒,嘿兄弟,在德国。毫不夸张地说我是靠嘴吃饭的,不准备一点有关南大王和他们王牌的笑话,观众要先不买账了,‘噢这家伙是反以撒的邪教徒,以撒门啊,这个黄皮狗简直胆大包天’!”

洁世一矮身,低声说着抱歉,弯腰越过第一排空荡荡的桌子。

“那咱们说个经典的笑话,话说某日,以撒接受赛后采访,”男演员夸张地绷起脸,“站直了,‘昨天我和凯撒吃饭时,对拜仁新战术提出以下几点建议。首先,其次,然后,吧啦吧啦’。”

“媒体们惊讶,蜂拥而至,‘你与凯撒选手吃饭,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你二位一定有染’。”

台下响起零星的笑声。

男演员瞪大眼睛,怒目圆睁,“以撒勃然大怒,斥群侯,‘我就知道没人关心足球,凯撒那家伙,我百分之一百要杀了他’。”

一阵欢笑。

“有染,有染,啥都有染,以撒是开染坊的啥都染染染!”男演员捧腹大笑,“大家都知道,而且相信你们比我更清楚,最和以撒脱不开关系的绯闻女友——不是足球宝贝也不是超模太太团,谁!”

观众席齐声喊:“糸师冴!”

咦,不是凯撒?

洁世一本来走到了门口,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难掩诧异。

男演员笑着摆摆手,“不扯爱情就活不下去,哈,这帮无良媒体。”

洁世一有权保持沉默,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没人当作呈堂证供,抬脚往外走。

搭伙过日子的事儿,生活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要啥爱情,他看是碍情差不多。

——妨碍他们各奔前程的莫名其妙的感情。

·

所谓拜仁虐恋,慕尼黑第一深情,剪辑视频套餐曲《Young And Beautiful》,米歇尔·凯撒和洁世一的名字宛如麦当劳儿童套餐的赠品玩具和小旗子,谁也离不开谁,恨得如胶似漆。

结婚有年头了,俩人好得跟陌生人似的,互相不是很熟。盖盒子摇,谁也不清楚谁的底细。都知道是运动员、彼此的国籍,想杀掉彼此的心如出一辙,除开保险箱里的国际结婚证书,摊开了抹平了聊。

有时候凯撒坐在家客厅沙发看电视,恍惚听见洁世一在书房视频会议的说话声,都要愣个两秒,让大脑适应一下,这个家里还有别人。手下意识都摸上手机开屏锁的自动报警了,好险没酿出乌龙。

半夜三更起来上个厕所,甭管他起床时动静多大,被子挥得上下翻飞虎虎生风。

前后脚,洁世一睡眼惺忪地下地,磨啊磨啊遛弯到盥洗室里,一招眼看到个炸毛蓬松的拖把狗,都跟做了亏心事撞见鬼打门似的,嗷唠一嗓子,能把整栋楼的感应灯喊活。

给凯撒吓一激灵,脑子一空,默认跑脏话程序,上下配件以不同频地抖三抖。

过几秒洁世一醒神了,窘迫地对他点点头,“抱歉,没认出来你。”

别抱歉,别对着他光腚说,像在对他的水龙头大小说抱歉。

这家里总共就俩人,还能认错,要么世一有来自日本的神秘血统,能开天眼。要么自己现在去扒拉扒拉犄角旮旯,阳台啊、衣柜啊,但凡找到一根偷腥猫的毛,今晚上谁也别想好过,苦命鸳鸯把你的心、他的心串一串,决一死战。

最后关头理智还是回笼了。

凯撒不止一次怀疑洁世一故意的,为的是多吓吓他,高低给他前列腺整出毛病了,好嘛彻底不用应付床上的事了。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一劳永逸。

得亏他是当1的,换个人和洁世一结婚,洞房花烛夜临阵磨枪了,发现:坏了,老公比铝碳酸镁咀嚼片还养胃。说时髦点叫性冷淡,没见过直男骗婚gay的,每天都是sex gap day。

要不说德企福利待遇好呢,果然世一爱的是他的国籍和球技——言重了,世一根本不爱他。更别提他那三瓜俩枣的水龙头,和仨瓜的球技。

说的有理,那么婚姻究竟给男人带来了什么?

自从结婚后,凯撒养成了良好的行为习惯。听到门铃响,第一时间抬头看看黄历,先做好心理准备,默数个一二三四五,再到玄关看看可视化门铃监控,以不速之客整体look的不检点程度,判断这吊睛白额大白脸儿是个什么路数。

十有八九又是从《歪小子考斯特》里跑出来的祸种,都是千年的狐狸,也不必玩什么聊斋,大哥不笑话二哥。

凯撒自己顺弯铁gay,基达比球商机敏,他太懂这帮子同性恋怎么想的。

都是他走过的老路。老生常谈:自己跟世一结婚,遭了老罪。

再回头看题面,论婚姻究竟给男人带来了什么?

没和世一结婚前,凯撒人生的路障可以划分为两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和世一结婚后,凯撒人生的苦难集中来源为一体:他天杀的丈夫世一,以及想给他盖帽的狐狸精。

自此世界大同,直男与直女,弯男与弯女,握手言和,性取向的界限模糊不清,不复往日泾渭分明——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个按门铃,贴脸开大的是男是女。

为了凯撒的心脑血管健康着想,他决定装聋作哑,不去问世一:你他妈到底有几个前男友?

不对,前女友?

不对,前任括弧人类括弧?

距离产生美,难得糊涂。就像加菲猫永远不会问乔恩,他那天为什么出现在宠物店。

“是啊,为什么凌晨一点钟我还在这,这么晚了我也该回家了吧,可是为什么我这个丝毫不受世一待见的俱乐部同事,除此之外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半个陌生人,还待在世一的公寓里,甚至晚上很有可能睡在一张床上?”

“我也很想知道啊,伯母!”

剧院后门外,凯撒蹲在门口,垮起个欠债脸,对着一条流浪狗诉衷肠。

不好意思太太,我上了你儿子。

这话委婉点说就是: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我与世一是真心相爱情比金坚,以结婚为目的在交往,请您相信我们会竭尽全力给彼此幸福……哕哕哕!

不也一个意思吗,没高雅到哪里去。前一个版本起码是真话呢,后面这一眼假,都知道是谎话,糊弄人用的。

凯撒烦躁地捋着发际线,婚后两年是越发后移了。种族天赋加持,退林还耕指日可待。

莫名其妙被抓壮丁,狗也很茫然,一双豆豆眼巴巴盯着凯撒。如果它会说话,估计也要像刻板印象德国人那样严肃地一句慨叹:世风日下,酒鬼流窜,民不聊生,举步维艰!

狗是听不懂他说了什么的,就连世一也经常听不懂。这俩可能沾亲带故,都能气他。

天生的命里犯贱,他说他自个儿。

他肯定不适合养狗,自己缺乏耐心,估计接回去几周下来狗没怎么,他焦虑起来要先把自己掐死,正好给狗当口粮了,生骨肉科学喂养,呵呵。

笑不出来。凯撒面无表情。

刚才嚎那一通,他以前对世一的父母也说过类似的话。几年前刚同居几个月的时候,明明该做的不该做的全沾了,毫不客气的说离一张国际结婚证就差临门一脚——他自己寻思的,闪婚嘛,横竖他们俩之间也没有爱情。

连个求婚的形式也没有,就那么稀里糊涂结了,酒席也不办,没必要,一切从简。因为世一说想找个凑活过的,自己这条上赶着的便宜货混子鱼就奋不顾身,巴巴往人竹篓里蹦。不知道以为世一罹患不治之症命不久矣,要给他二老和老二的后半辈子找个免费终身保姆托管。

到那个地步了,该死的依旧在家里人面前隐瞒着性取向,三更半夜就乎时差给日本打视频,自己跟神经病一样硬往跟前凑。

哈,那当然是为了恶心世一了,给世一找不痛快他就快活,不然还能有其他原因吗?

想想觉得可没意思。后面是见家长了,这居然是去年年底的事儿,本来连回琦玉都是世一单独的活,这婚结的跟丧偶似的。他养条金鱼,金鱼还知道在喂食的时间蹦跶两下呢。

哈,被一个直男耍得团团转。

没意思。

狗想跑,被一只带有荆棘纹身的手拦下了。可能天太冷了,狗也累,冻到没脾气,不敢咬人。

往哪跑,管不了世一还管不了狗吗?

凯撒冷笑,“轮得到你嫌弃?我喜欢男人碍你什么事了,怎么你一条狗也恐同,看见同性恋直起鸡皮疙瘩啊。我倒还真没见识过恐同的狗,今天仰仗你给我开开眼。”

噢不对,硬要说也见识过。

“丧家之犬世一”。

尽管很唐突,凯撒临时起意,决定以后养狗,他要取名叫“世一”。养几条纯血统黑背,给那毛梳成V字型,隔三差五发发社交平台,能膈应一个是一个。训得足够听话,看家护院还能有威慑作用。

让“世一”吓唬世一,哼哼哼。

就这么办。

本尊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这不废话,如果世一养任何东西叫“米歇尔”,自己也会暴跳如雷和他吵起来。

但是有句话怎么说,世事难料。

真到了养狗的时候,世一身边的人是不是他还不一定呢。保不齐自己厌倦了现在的生活,甩了世一堂堂正正恢复自由身,远走高飞拥抱美好未来。天高皇帝远,鞭长莫及,巴黎圣日耳曼的人或是皇家马德里的人手也伸不到这么长。

况且假如不是自己犯贱把麻烦往身上揽,世一压根不会在乎自己养了几条狗,叫的什么名字。

……世一只会端着一副正常人的口气,用一贯嫌恶的眼神睥睨着自己,高高在上评价。

「有病,想怎么做都随便你吧。」

「像那样缺乏意气用事合理性的决定,能让你体会到报复成功的快感,很像你的作风,下三滥鬣狗皇帝。」

「现在的你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需要我再跟你解释一遍吗?」

该死,越想越气……完全就是那家伙会做出的反应!凯撒被自己的想象真情实感戳到痛脚,骂骂咧咧。

一个没看住,狗吓得一溜烟蹿出去,扯嗓子嗷嗷叫。再想拦也来不及了,凯撒下意识伸长胳膊去捞。

狗没捞着,小影子消失在两腿之间,看见跟前近在咫尺的一双皮鞋。

“……”

让他抬头仰视看人是断不可能的,凯撒顺势站直,伸出去的手掩饰性地捋了一把西装。才发现最开始坐下时解开的几颗扣子,到现在都没扣上,怪不得这么冷。

喝酒是不是给脑子喝坏了。

“那边散场了?”凯撒双手抱臂于胸前,状似不以为然地瞄了眼后门。

不然世一怎么舍得离开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情脱口秀,噢这会儿又不照顾不乱茑宏俊那老不死的面子了。

“不清楚,我出来找你的时候演出还没结束。”洁世一没问凯撒为什么不进去,自己没喝酒,想想也觉得刚才尴尬。尤其凯撒最要脸,这家伙估计巴不得变出一把记忆清除枪,物理一蒙棍让在场所有人忘却红尘。

男演员最后讲的那个段子,莫名让洁世一有些不自在,目光不如平时坦荡。说话吞吞吐吐,“你……好点了吗?”

凯撒打了个喷嚏,蹙眉没好气道:“醒了,活着,这个结果让你很失望吗世一?”

他不是在说喝酒的事。洁世一犹豫几秒,话到嘴边,终归还是没有说出口。

把凯撒往……那方面想。

怎么会呢?

米歇尔·凯撒,自己职业生涯最难以摆平的对手,只有这家伙绝对不是那种缺乏合理性的人。

洁世一:“抱歉,下次不会勉强你陪我来了。”

虽然他打从一开始就说了可以自己一个人赴约,凯撒口口声声说不行,胡搅蛮缠的本领炉火纯青。

最后还是两人一起来了。

君子论迹不论心,所以凯撒自己给自己作践够呛,洁世一觉得他理应担小部分责任。

凯撒不置可否,一如既往说着没意义的废话,“知道对不起我就好,下次谁再陪你来,你也记得对他说说好话,没人奉陪你就点几个哈巴狗随从给你收拾披风吧。”

洁世一拉上口罩,掏出车钥匙,“你回一下内斯的消息,他催得急,问你需不需要买什么伴手礼。”

闻言,凯撒眉头一跳,双手插兜大步与洁世一并肩走,“那是他问你的,关我什么事,你那么关注他的感受做什么。”

洁世一不说话了。

沉默地向停车场挪移,雪地不好走,前门有除雪,后门的雪地被踩成脏兮兮的冰。两人循着脚印走,不至于滑倒,走路上袖子时不时擦到。

洁世一艰难地保持平衡,忽然福至心灵。

脱口秀没开场的时候,这家伙在入口摆的那个姿势,该不会……是想要牵手的意思。

喂喂,不可能吧那种事?他瞪大眼睛。

不是,这家伙几个小时下来一直摆脸色,总不可能真的是因为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哈?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日本趋势

1?当前趋势 #洁世一 同性恋

2?当前趋势 #Blue Lock封闭式管理对选手性取向的后天影响

3?当前趋势 #米歇尔·凯撒偷拍视频

4?当前趋势 #拜仁慕尼黑

·

这应该是最后一沓了。

洁世一扛着抽了真空的服装隔离袋塞进后备箱,合上盖板,他转头,“还有其他要搬的东西吗?”

内斯脸颊挂着汗,余光若有似无地瞟向车屁股。

挡风玻璃贴了防窥膜,阴天黑黢黢一片,啥也看不清,里头像迷雾镇似的鬼影重重,错觉这车比平时看着更阴森。

他从未有一刻这么渴望自己当初一咬牙,一跺脚,提了那辆骚包粉敞篷车。

“啊,是……全部搬完了!”内斯有意识地拔高音量,确保让车里人听得清楚。

没反应。

洁世一点点头,率先走向车门。

“咔……”

车窗玻璃降到一半,露出死气沉沉、布满红血丝的蓝色眼睛,眼底青黑,像身负血海深仇,好些天没合过眼,比内斯这个连夜从坎昆飞回来的看着还疲惫。

原来是卡延迟了。内斯惴惴不安。

凯撒垮着那张谁欠他二百五的脸,眼睁睁看着洁世一目不转睛从他跟前经过,连余光一扫也没有,脸上的债当即从二百五飙升到666。

洁世一自顾自拉开驾驶座的车门,站在旁边,看着内斯。

车内外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内斯攒了一肚子脏话,心脏快坠到胃里,焦虑地用鞋底碾着地。

“上车啊?”洁世一没有丝毫不耐烦,像周末送女儿去兴趣班学芭蕾,迟到半小时等对方换衣服的好爸爸。

也不催,不急,反正急的另有其人。

让不知情人士撞见,真以为拜仁以撒和魔术师关系多好了。

分明排除异己时恨不得除之后快,现在连同室操戈也要打上问号。媒体是不信一对同性恋情侣之间存在真刀真枪的火药味,连带手底下的人一视同仁覆盖柔光滤镜。可能再过不久,球迷间会盛行“南大王一家亲”的说法,身为这段婚姻最早的见证者,亚历克西斯·内斯首当其冲。

这些年的党同伐异,终究是错付了。

“让你上个车,还要我下去请你吗?不想开了赶紧叫个代驾来顶班。”凯撒没好气道。

内斯僵硬着脸,战战兢兢过去,胳膊和腿笔笔直,坐下时老感觉背上有钉子——也可能是凯撒的眼刀子。

洁世一给他合上车门,绕过半圈,径直坐到副驾驶。

“排场大了,内斯,现在出门也有人专给你开门了,呵呵。”

“怎么样,开心吗?”

内斯嘴唇翕动,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好在对方也不需要他给出一个确切答案,纯靠脑补也能把自己逗乐,笑道:“这家伙,高兴得话也不会说了,能把赠品玩具保养得这么好,待遇快赶上名牌货了。了不起,这是不可多得的天赋啊。”

“内斯能有今天算你功不可没,世一。”

没人搭茬,一个装聋,一个作哑。

洁世一一眼也没看过来。

拽那副样子给谁看,真当谁稀得和他坐一起了,摆姿态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

这个自私自利的混蛋。

啧。凯撒狂按车窗按钮,故意弄出噪音,车玻璃升到顶。他目光死死黏着前面车座的真皮,恨不得拿眼神给椅背烧穿两个洞。

内斯焦虑地从车内后视镜观察,余光偷偷瞄着右手边。

从上车后,洁世一便耷拉着脑袋,双手环胸闭目养神,凭一己之力孤立全世界。

呼吸是正常匀速的,洁世一没睡着,全部听见了。

只是装作听不见。

心里一堆事积压着,没空医闹患者做心理疏导。

不行不行不行这样不行,亚历克西斯,你要支楞起来!快动动你无敌聪明的脑袋瓜子。

为了凯撒,他可以成为任何事物……包括读不懂空气的和事佬!

“哎呀,要休息的话到后排会比较合适哦,世一,那里空间大,躺下睡吧。”内斯抿嘴挂起塑料笑容。

洁世一回:“我这样就好。”

“哈,哈,是吗,”内斯犹豫着收回目光,发动引擎。心里咒骂:居然无视凯撒递来的台阶,不识好歹的家伙,以怨报德的世一。

自己还任劳任怨载世一去机场,真气人,凯撒为什么不命令他把世一丢在路边呢,对于这种自视甚高的小人,活该施以小小的惩戒。

……那样他会给世一叫好一辆信得过的计程车!如此不用吵架了,多好。

到底没再说什么,内斯心里骂骂咧咧完,自己给自己开导好了。

车子缓缓上路。

坐久了脖子不舒服,洁世一坐起来,抬着脖子,胳膊往下伸,摸黑蹚着哪里有开关。

后面立刻见缝插针,发出不合时宜的冷笑,“……装得好像第一次坐这辆车似的。”

稀松平常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一刻消停不得,精力过剩,战意比西班牙的牛还旺盛。

坐那么多次,但是第一次调车座椅。毕竟之前他一直是和凯撒两个人坐在后座,要么是自己开车,大部分时间是后者。

今天这椅背不知道让哪个缺德的近乎调成直角。

洁世一无视ASMR,换了个方向,继续摸索。

凯撒嘁了一声,伸手按下车座中间一排的某个按钮。洁世一一个没留神,椅背唰得摊平成一百八十度,整个人趴下去,视线与凯撒的膝盖齐平。

“不就在这吗?很难找吗?你眼灯装头上是为了好看吗?”

洁世一面无表情:“跟你没法比,你视力好。”好得黑灯瞎火看不见狗仔偷拍,送两人和俱乐部直上头条。

哟,原来会说话啊。

怎么忽然决定不当哑巴新郎了,这会儿舍得屈尊降贵开金口了,当世一遁入空门练闭口禅呢。从下来到现在一句话也不和他说,以为陪聊服务涨价按字符计费,多蹦一个字儿比金子都贵。

没关系,自己说话不要钱。

凯撒嘲弄,“看不见还往那边摸,是真不知道还是将错就错。又想跟上次似的摸着摸着摸人腿上,揣着明白装糊涂。喜欢研究人大腿根儿的毛病,这么多年了还没见好啊,世一。”

洁世一不予理会,把椅背调回来,隔绝了身后的“望眼欲穿”。

内斯听进去了,抿着嘴角,尽管知道不是在说自己,还是默默把腿并拢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

凯撒一阵烦躁,“说话,世一。”

洁世一呼吸声变快了,内斯听出他开始不耐烦了,心里打鼓。

一时间没人说话。

行啊,继哑巴之后,现在又成聋子了。下一步是不是要开始备战残奥会了?反正同性恋也算精神病,世一参加性少数群体奥运会,肯定能勇夺第一。

看他说的,闲人多忘事,世一可是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直男,什么同奥会,那么侮辱人的差事,世一唯恐避之不及吧。

但是现在,日本瑰宝以撒再也没法洗脱嫌疑了。往后哪怕一丁点不懂足球知识的家伙,提到世一,最先想到的也不再是「世界第一前锋」或「拜仁名宿」。

——那个史无前例,因沾上同性恋丑闻被迫出柜的足球运动员。

不错,提前十年把退役去沙特的路堵死了,等事情发酵完全,他和世一上石油佬的黑名单板上钉钉,没跑了。

一切拜自己所赐。

哼~青少年时立誓要毁掉世一的职业生涯,兜兜转转十多年了,这个愿望竟然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实现了。

他应该高兴才是。

“……”

“该死的,说话啊!”

内斯胆战心惊地握紧方向盘,被骂的当事人还没怎么样。他是真的挨过打,开始应激了。

洁世一注意到了,皱起眉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噢,和平主义者开始上班执勤了,这工作环境还真不赖啊,”凯撒皮笑肉不笑,“您抓错人了警官,被骂他乐意,他自愿的,是不是内斯?”

“是,为凯撒服务鄙人一千个、一万个心甘情愿!”内斯毫不犹豫表忠心。

凯撒得意洋洋翘起嘴角,好整以暇一脸“你看我就说吧”。

可洁世一压根不看他。

浪费表情。

凯撒抬腿又踹了一下靠背。

如愿以偿听到洁世一压抑脾气的吸气声,他心里痛快。

内斯的心在滴血。

他不久前刚洗的车,不敢想靠背上现在多少鞋印。

洁世一冷不丁转过头,“辛苦你了,内斯。”

噔,噔,噔。

得到褒奖的当事人一点不敢轻举妄动,依照自己往日经验之谈,世一突然良心发现准没好事儿。

果不其然,紧接着便听洁世一:“洗车钱我赔你。”

察言观色的天赋拉满了。

但过犹不及。

靠背再度重重晃了晃,踹得又急又狠。

“轮不到你赔,”凯撒咬牙切齿,“他和你什么关系?再怎么排资论辈你也和内斯挨不着边儿,多愁善感用在好点儿的地方,别想一出是一出净给别人添麻烦。那家伙自己有钱洗车,你那三瓜两枣他还瞧不上,对不对啊内斯!”

洁世一不为所动,眼睛仍看着内斯,问的人也是内斯,“抱歉,是我想的不够周到……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赔你辆一模一样的车。”

内斯头摇得像拨浪鼓,“哎呀,哎,我开回去洗洗就行了,小事一桩没多少钱,不用破费了那种事。”

靠背如同贴着打桩机,咣咣咣像坐残次品按摩椅。

洁世一忍无可忍,转过头,“烦死了!你非要那么幼稚,从昨天到现在你一直在和谁置气。”

问凯撒他也不说,让人猜心思打哑迷,有一点不称心如意立马胡搅蛮缠。自己怜悯内斯未逢明主,于情于理想给点补偿,瞧瞧又开始应激了。理是一点不讲的,话是不说明白的,泼是要撒的,自己给自己气受,完了到处牵累人。

试问哪个男人受得了啊?!他结婚是过日子,不是做慈善!

明明挨了骂,看到洁世一气不打一处来,凯撒瞬间心理平衡了,恶劣地扯开嘴角,“那么激动干嘛,也不怕伤了和气啊,世一。”

“突然对内斯的事这么上心,嘶——你爸妈不就喜欢那样的吗?无事献殷勤,我怕你居心叵测,身为内斯信任的领导,我可要给手下把把关,总不能被人稀里糊涂骗去当三儿。”

“我不喜欢男人!”内斯欲哭无泪,开个车像上刑椅。

凯撒拍手叫好,“正合适啊,世一不喜欢男人,你也不喜欢男人。你俩多有共同话题,这不绝配吗!我都被你俩的天作之合打动了!”

换做别人,凯撒断不可能开这种玩笑,怕对面顺杆儿往上爬一语成谶。

但他料定了内斯不敢。

这就成了自己间接给世一找不痛快的好手段。

二对一,他和世一吵架可太占优势了。特别是内斯开车,世一那烂好人心肝肺作祟,直男无聊的道德素质,发脾气永远不会对着出力的司机。

可叫他赶上趟儿了。

洁世一天人交战几秒,斟酌开口:“不想去的话现在掉头还来得及,如果你觉得和我同行让你心情起伏得厉害,不用强迫自己忍着,也别把火往内斯头上撒。”

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凯撒太阳穴突突跳。

得,聚光灯呢?音效师就位,场记就位。他倒霉丈夫要开始站在直男角度,高高在上开展傻逼座谈会了。

“你一个人去,到那里以后安分点,脚踏实地重新做人,等风头过了你再回来。”

“届时大家差不多把这事忘了,毕竟两个男人,还是运动员,过于骇人听闻,说出去也不一定会马上相信吧。”

“这期间有人问你,你就一口咬死这是谣言。到时候对外公布这事儿纯属子虚乌有,我们俩开玩笑的,毕竟你从以前开始就喜欢拿卖腐营销恶心我,球迷们会相信的,往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这也不过是权宜之计,错过这次,等于柜门彻底落了把大锁,两人再想公开估计得等到职业生涯末路。

或者直截了当点,他们分开会更好。

至少洁世一打从心底里觉得,这样简单粗暴的处理,比足协那边给出的解决方案“跑到个名不经传的乡土镇子上当鸵鸟,完事儿走一步看一步,温水煮青蛙潜移默化让球迷接受”更具有合理性。

凯撒荒谬地望着他,噗嗤笑了出来。

这次连骂人也懒得组织语言了,他只问一句,“我上那鸟不拉屎的镇子避风头,然后?你准备去哪?超级英雄肯定有默默拯救世界的「Plan B」吧。”

洁世一丝毫不避讳,“我可以去朋友家待几天。”

“朋友?你哪个朋友?你朋友他妈可太多了,来,你现在给我数数是你冰箱冷冻柜里标号几、排列几、打多少分的‘出生入死好兄弟’!”凯撒打断他,激动道。

“不搭理你还给你脸了,真以为自己那自以为是的‘善解人意’有几分斤两。还让我一个人去……你对自己的屁股还挺有规划啊,世一。”

洁世一压低眉眼,“我现在是很严肃地在商量解决办法,你……”

“你什么你?”凯撒压根不给他插嘴的机会,脸上暴起青筋,“今天睡我这,明天睡他那。一三五大巴黎,二四六马德里,星期天你们开Party。打一枪换个地方,搞三人战斗小组游击战术。以后发明时光机了有机会你穿越回38年,去把那小胡子揪下来,你自己站上去,他一个美术生,他没有你会打仗。”

“那天看表演不说自己是艺校毕业吗,又老婆是运动员,又说他年纪小,不舍得耽误他。我真是开始怀疑你是把我当替身还是什么,我是你和你正牌男友的稻草人吗,给你俩挡灾用的。合着你和我结婚是为了给你下一任铺路啊,想的可真周到,下一步是不是要把我几个保险的受益人名字改成你啊,世一。整好飞机失事,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还能给你俩随个份子,一辈子没白活。”

“等,等一下,你慢点说,”对面语速太快了,洁世一脑子没跟上,光自动捕捉到大巴黎、皇马和空难了。

机关枪很通人性地暂停了。

他把椅背降下去,回过头,难得语重心长地和凯撒说话,“风口浪尖上,你一定要带着情绪去,那还不如我们分头行动。”

倒不是必须分开,实在是凯撒这天儿跟生吞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太脆弱了抗压能力比曲奇还碎,事情还没坏到哪去心态先崩碎了,洁世一是希望凯撒能理性冷静地和他协商,决不能放任自流。

否则以他对凯撒的了解,对方真发起疯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不论身边有没有人在。什么公关也别做了,他俩一个别想跑,注定要钉死耻辱柱上患难与共。

能提前避免的坏事儿,为什么要眼见其发生却坐以待毙呢?

说着,他顿了一下,“如果你还是放不下心,我可以住在内斯家里。”凯撒信不过其他人,信不过自己的眼光,总信得过内斯。

要要要要他和世一同居?!内斯瞪大眼睛,毛骨悚然。

国际离婚证比国际结婚证还难办,但有一条硬性规定,夫妻双方必须分居一年以上,证实婚姻关系破裂。

日本人,当了二十五年比钢筋板正的直男,满打满算gay资历不到两年。就这德行?

不愧是臭名昭著的「利己主义者」,口花花说得再好听,左一个保证右一个妥协,真到了实战那一步,前面所有构筑的信任尽数付诸东流。阻碍世一前程的东西无论如何判定为有害,有损名誉的事即使是真实发生过的也要坚决否认。

性取向?那种自由心证的东西,打从一开始就不该提到台面上去说。

傻逼吧,干这傻逼勾当,除了恶心世一以外,起到什么作用了吗?

不愧是世一,这是帮他把未来都给规划好了!也别拐弯抹角了,干脆直接离了得了!

凯撒阴沉道:“过不下去?好办,离吧,这样所有问题迎刃而解。”早该这么清算,做个了断一了百了!

洁世一不敢置信,“我在好好和你商量对策,你在说什么气话?”

凯撒冷笑:“对策?我的对策就是遂你的意,离!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局面吗,世一?”

洁世一火气瞬间上来了,“我知道了,如果你觉得那是最合理的解决办法,我配合你!”

厉害啊,三言两语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难道以为他就很想离吗?还什么事都没发生呢,世一先惦记着要分居了,分居满一年就可以单方面提出离婚了,以为他不知道吗?!

是要离!必须离!马上离!刻不容缓!

凯撒手撑着下巴,学着前一天看脱口秀演员滑稽的口吻,低声重复了一遍当时炒热气氛的词儿,“女士们先生们,看来在我的节目上还能促成一段……”

“孽缘。”重重地咬字。

爆血丝的眼睛一错不错凝视着罪魁祸首,好像他嘴里得闲,想以发达的咬肌嚼碎一个玻璃杯,嚼碎洁世一垂下的脖颈,和着血和骨头渣子乱七八糟啐一地。

洁世一冷冷道:“随便你。”

他懒得多费口舌。

和凯撒这种人,讲不得理,就该顺从他。

内斯额角滑过一滴冷汗,惴惴道:“是,下个路口就改道。”去出入境管理局提交申请材料。

在慕尼黑离婚需要提前半年,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马上能完成的事儿,幸好这趟出来两人身上证件都带齐了,到公证处复印材料就好。

“……”

“等会儿。”

内斯和洁世一齐齐从车内后视镜看着凯撒,神色各异。

凯撒沉默几秒,艰难道:“还是往机场开。”

神经病来的快,去的也快。

·

堵车硬生生把原定半小时的路程,拖到了一个半小时。从静止不动的第二十分钟起,陆陆续续有乘客下车活动筋骨。离他们车子不远处,右侧车道的房车,一只金毛趴在后车座的窗户口吹风,耷拉着舌头,一条憨狗样儿。反正车流一时半会儿也动不了,有人去摸它,狗笑得比花灿烂。洁世一杵着车玻璃看,眼神中不乏羡慕。

他在车上看狗,车里的狗靠窗户看他,狗装饰了洁世一的心情,洁世一打扰了后面那条狗的好梦。

凯撒看得太投入,以至于车玻璃砸开一枚圆圆的点,他第一反应不是下雨了,而是前面那条狗的口水终于被风吹过来了。

幸好没开窗户,不然公路spa免费洗面套餐开张了。

接着第二个点,第三个点……车玻璃密密麻麻出天花似的模糊,凯撒后知后觉,抬头看见雨刷器运作中。这个角度,能明显对比出两个车座靠背,一个光洁如新的皮质,一个层层叠叠印满脏兮兮的鞋印。

当然了,他踹的嘛。

瞧瞧这个其貌不扬像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皮套,满目疮痍,如同他的婚姻。

刚才改口太快了,多少也该犹豫个几分钟。在内斯说出“遵命,我们下一个路口改道,去出入境管理局提交材料”,他应该先观察世一的反应,细致入微地侦查,再下判决。

区区离婚,多大点儿事,根本轮不到自己出面挽留。

毕竟在德国,呵呵,一个外籍人士要想顺利离婚,就要做好长期奋战准备。凯撒当然耗的起,并且笃定没等离婚材料正式下来,世一就会沉浸于训练,进而将这破主意抛之脑后。

所以自己一秒钟改口,不仅不是一种懦弱,反而是勇敢。他是在给世一一个台阶下,给予被“冲动的魔鬼”支配头脑的丈夫多一点容忍,多么慷慨宽容的他。

世一应该感谢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不是每个德国人都有如此优良的品德。

这下好了,危机解除了!

凯撒擅自将“世一没有坚持开往出入境管理局”当作对方的妥协,从前一天自己被偷拍的视频疯传,猝不及防替两人出柜开始,“煎熬”的一锅乱粥新鲜出炉。那之后自己发疯、出言不逊、迁怒于人等等,他只字不提。精神病连法律也奈何不了他,还有什么好怕的。事已至此,他忽然产生破罐子破摔的畅快。

以后再也不需要藏着掖着了,世一当然不高兴,刚开始不习惯是正常的,但那重要吗?足坛更新迭代快得跟什么似的,最多半年,拜仁慕尼黑再拿下一尊沙拉盘。那帮实绩至上主义的老古董还能说什么,「恶心的同性恋球员」摇身一变成为「为少数群体发声的纯爱先锋」,只是需要一个过程。

他们正处在那条轴的一个坐标点上,现在闹别扭没关系,总有一天世一会感谢他的。

说的没错,自己的所作所为让许多人为之困扰,但话又说回来,自古以来革新必然伴随痛苦,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还要自己专门向世一解释吗?

他惹麻烦,但他一点错也没有。凯撒认定,并坚信如果他把这话说出口,至少内斯会赞同自己。二比一,这辆车里他们便成了多数派。

至于连带责任的无辜的世一,要如何在短时间内面对、消化完这些遭遇?

没关系,爱能止痛……就算不爱!时间会治愈一切!

可能是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斜前方那辆房车的主人升起了车玻璃,没有第二条狗了。车里湿度适中,凯撒心思活络起来,自以为安静沉闷的空气足以说明太多东西。他把翘起的腿放下来,想趴在前面的靠背上,放弃了,他没忘记这里刚被他踩过多少次。

于是胳膊挤过靠背和车窗间的缝隙,他屈指敲了敲车窗。

到嘴边的调侃悬崖勒马。

洁世一扭头看着他。

四目相对,凯撒的嘴角渐渐降下去,绷直。

昨天那条新闻出来,没记错的话,世一自始至终没有看那个视频,甚至连一句怨怼或者语气埋怨的“真拿你没办法”也没有。仅仅是一如既往,迅速且直击要害地与俱乐部工作人员协商公关措施,如同精密运转的机械,超乎想象的合理性。

对,就是和现在一样的。

……平静得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任何变故都无法动摇他,对「米歇尔·凯撒」满不在乎的这个眼神。

“怎么?”洁世一心平气和。

凯撒收回手抱臂于胸前,面无表情,“哦,不重要了。”

“可是你看上去有话想和我说。”

“嗯?我看上去是那样吗?”凯撒咧开嘴角,“这么会洞察人心,不然说说看我现在在想些什么,擅长读懂气氛的情绪学家。”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洁世一吐出一口气,对于这家伙嘴上没个把门儿见怪不怪,“就是因为我没办法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才会问你。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再多问,现在说的只是我自己想说的话。”

“凯撒,这件事发展到现在的地步,没有人怪过你,所以别再自己和自己怄气了。”

有任何问题明明可以着手尝试去解决,但是从昨天开始,凯撒一直是这种拒绝沟通的混球态度。不愿意做出改变,一门心思圈在自己那套逻辑里,话从来不好好说清楚,总是让人猜测他的心思。

这已经无关性取向了,是处事作风的问题。

凯撒沉默几秒,冷笑,“奉劝你收收那自以为是的怜悯之心吧……完毕,这是我刚才想的话,看来你的确没有读心术啊,世一。”

“我知道了。”洁世一转回去。

“就按照你喜欢的方式做吧。”

什么叫做他喜欢的方式?这次也和之前几次一样,明面上好像把选择权交给他,实际上呢?

一点意思也没有。凯撒泄了气,靠回椅背,坐没坐相不是个正形儿。

车内回归安静,停滞了许久的车队终于缓缓向前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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