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别人,或许并不会注意到昭欲躲闪的眼神和颤抖的声音。
但是乔芜不是别人,乔芜就是昭欲。
所以乔芜放轻了语气,询问她:“你以前也可怜过他们,对么?”
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昭欲的否定,乔芜也得知了这个答案。
昭欲曾经也可怜过这群人,也对这群人抱有过期待。只不过她人微言轻,又实在是渺小,所以她被践踏、被辜负,以至于挣扎着长成了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你不一样,乔芜。”昭欲压抑住情绪,郑重道,“你和我不同。”
“你没有见过这些肮脏的东西,还抱有对人性最基本的期待,所以你没办法在这里活下去。”
乔芜从未见过昭欲如此清晰的将自己和那个世界剖析展示,所以此刻的她也凝固住了,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去安抚一下昭欲。
但事实证明昭欲并不需要安抚。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悲?”昭欲问。
乔芜的食指摩挲着镜面,淡淡开口:“你不需要别人觉得你可悲,只要你自己不觉得你可悲就行。”
“你不就是我?”
“那你不可悲。”
昭欲没忍住笑出了声,又撇着嘴颇为遗憾道:“你要是觉得我可悲,我就能让你哄哄我了,真可惜……”
“要我怎么哄?”乔芜问。
昭欲的表情又古怪了起来,勾起嘴角笑了笑,看样子又在憋什么坏招。
“你穿的内衣是什么颜色的?”
乔芜木着一张脸。
这人果然不正经。
昭欲压根就没觉得乔芜会回答她的问题,她仰着头靠在了她那间屋子里的椅子上,眯着眼睛准备小憩。
乔芜盯了一会儿昭欲的面庞,这人醒着的时候不正经,休息的时候却这么安静,看起来很乖巧。
乔芜忽然觉得她很像自己之前养的一只小猫,一只很恶劣的小猫。平时醒着的时候总是到处作乱,闹的乔芜不得安宁,但睡着了却格外的乖巧,看着就很讨喜。
所以乔芜鬼使神差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黑色。”
昭欲的眼睛忽的睁开了,惊奇的凑到镜子面前盯着乔芜,微张着嘴说不出话。
见昭欲这副样子,乔芜觉得有些好笑,扬起的嘴角被强压下去,又恢复回面无表情的状态。
“你这次真的回答我啊。”
昭欲睁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乔芜,像是得到了一个珍贵的礼物。
这个眼神很像是小孩子得到糖果的样子,忽闪忽闪的睁着大眼睛,满是喜悦和单纯的模样。
不过昭欲这个人向来是得寸进尺的,所以她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那你给我看看你到底发育到什么程度了。”
乔芜:“……”
就不该和她开这个口。
她们两个人在天台上待了很久,久到下课铃响起,上课铃也响起。
她们就像是通过这短暂的时间互相接触到了对方的世界,短暂的慰藉对方。
所以当几个同学暴力的推开天台门,紧接着李梅也从门后走了进来的时候,这短暂的平静被打破了,变得支离破碎。
李梅看起来整个人很狼狈,气喘吁吁的站在天台门的前面,阴鸷的盯着乔芜,像一只随时可能发狂的恶狼。
李梅周围的几个同学乔芜很眼熟,是这个年级出了名的混球。
他们站在李梅的旁边,颇为得意的抬起下巴对着乔芜。
先有动作的是李梅,她疯了一样向乔芜冲了过去,抓着乔芜的衣领,怒呵着:“你这个恶毒的贱人,我让你罚站你来天台上威胁我。你是不是就巴不得我回不去重点高中,好直接毁了我的教育生涯。”
面对李梅这莫名其妙的一大段话,乔芜皱了皱眉,有些不理解。
李梅还在疯狂的输出,不给乔芜解释的机会,手上更是死拽着乔芜不让她离开。
乔芜压着李梅的手,弯身抓起了折叠镜。但李梅并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扯着乔芜动作不断。乔芜脚下不稳,整个身体摇晃着开始往后倾斜。
李梅尖叫着抓着乔芜往回拉,两个人扑倒在地,李梅的眼中尽是惊恐,呼吸急促,还没反应过来。
乔芜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梅慌张的模样,然后不动声色的拍掉了李梅抓着她衣领的手。
刚刚发生的事情吓坏了李梅和她身后的学生们,她被吓得怔在了原地。
她在恐惧,恐惧乔芜。
乔芜眼底的冷漠让李梅感到一阵后怕,她似乎丝毫不在意刚刚会脚下不稳摔下天台。她表现的实在是太过冷静,冷静的不像一个正常人。
“你回去吧。”李梅说。
乔芜攥着折叠镜和他们擦身而过,丝毫没有被刚刚发生的事情影响到。
等到乔芜彻底离开,李梅压低声音发狠道:“今天的事,谁都别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