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养子面前撕开那块掩盖着巨大秘密的布，无疑是撕裂了他们养父子的关系。

付霖双眼湿漉漉地望着付俞，付俞欲言又止地盯着他片刻，最后什么话都没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回了书房，并上了锁。

·

凌晨一点，付树鸣才孤身回来。

付俞只是从卧室出来看了一眼，见阮瑾没有跟着他回家，就头也没回地回了卧室，关门上锁。

偌大的家很黑，只有玄关有付树鸣开着的灯，像是只有这里才温度。

他保持着沉默，安安静静地换鞋，然后安安静静地把玄关的灯关了，踱步走进客厅，这时他才注意到了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站在房门口的付霖。

很远，他房间的灯从他的背后泄出来。

这会儿好像只有付霖那边才是温暖的。

付霖站在那淡淡地望着他，怀里抱着小时候他送给付霖的胖鸭子玩偶，他怔了怔，冰冷的脸上不自主地蕴上一层温柔，向付霖走去，带着他回了房间。

门关上，反锁，付树鸣抱住着他，而付霖埋在他怀里哭。

“……哥哥，我们是不是要没有家了。”付霖的声音很沙哑，像是一个人在卧室里哭了很久，“爸妈离婚……我们会不会分开？他们……真的要离婚吗？”

付树鸣把他抱回床上，坐靠在他身边，说：“嗯，真的要离婚。”

付霖难受地压抑着哭声，抽噎着问：“……有不离婚的可能吗？”

“没有。”付树鸣的回答很决绝，“……霖霖，如果不离婚，妈妈会受到更多的伤害。你就算……再舍不得妈妈、再舍不得这个温馨的家，也不能在妈妈面前表现出来，知不知道？离婚才是她最好的选择，如果你表现出不舍，她会犹豫，这可能，会害了她。”

付霖哽咽着摇头，说：“……不是。不是。没有家也可以，反正我从出生起就是一个人，所以妈妈要离开我，也行……爸爸要离开我，也行……没有这个家，都行。但是，但是你不要离开我。”

付树鸣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哥……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别的我谁都不要，你不要离开我……我只要你。”付霖紧紧地抱着他，像是怕他下一秒就跑了。

付树鸣沉默了会儿，拍了拍他的后背，“不怕。不怕……”

他在付霖的床上躺下，像小时候那样抱着付霖，哄他入睡，“不怕，我在。”

“……我想过了。”付霖在他怀里低声说：“……如果他们离婚了，很大概率，我们会判给父亲，也只能选择父亲。因为如果要跟着母亲，母亲的经济实力……我们会是拖累。你高考后还要大上学，花的钱……肯定不少。”

付树鸣静静地听着他说。

“但是……爸爸他有自己的孩子了。亲生孩子，肯定要比养子重要得多。他们今晚吵架，我也看得出来……在父亲心里，我们不及亲生孩子的一根头发丝。”付霖低垂着眼帘，缓缓地说。

付霖虽然胆子小是个爱哭的小哭包，但向来聪明，这些被他一边哭一边琢磨出来，是付树鸣意料之中的。

付霖抽噎了声，说：“……之前的温情，都是建立在事情没有暴露，我们还没和那个亲生孩子站在对立面的情况下。父亲给我们的亲情，都是这些年来养育产生的感情……比起血浓于水的关系，要让他做出抉择，我们其实什么都不是。”

付树鸣低低地嗯了声。

“所以……”付霖红着眼睛抬起头，说：“如果我们被爸妈抛弃，离开了这个家，你会嫌弃我是拖油瓶而扔下我吗？”

付树鸣错愕了一瞬，“瞎说……哥怎么会抛弃你。”

“……现在我只有你了，哥哥。你答应我，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抛下我，不要嫌弃我……我要跟你一起，挨冻受饿随便怎样，我都要和你一起……好不好。你答应我。”付霖喃喃道。

付树鸣嘴角挤出一抹笑，摸了摸他漂亮的眉骨，说：“……好，哥答应你。”

付霖蹭着他的手心，低语道：“我不能离开你……离开你以后我会死掉的。”

付树鸣摸摸他的脸，说：“……又胡说了。”

付霖闭着眼睛，失神地呢喃：“……真的。离开你我会死掉。”

付树鸣拥紧他，心疼地皱了皱眉，眼眶有些湿，安抚着他说：“……你吓到了。不怕，哥在。宝贝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