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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鸣,带着你弟弟回卧室去。”付俞侧目,眼神是付树鸣从来没有在父亲眼中看到过的那种冰凉。
“你有种做!!没种在孩子面前承认吗!”母亲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已经丢下了往日的体面,她心里某一处的信念如今崩塌,让她丢盔卸甲也在所不惜,“——那孩子多大了?那孩子有多大了?啊?!”
母亲狠狠地摇晃着付俞的领口,声音极其尖锐,突破了崩溃的边缘:“……那孩子多大了?男孩女孩?是Alpha吗?你把我放在那里?你把树鸣和霖霖放在哪里!他们是我的孩子啊!他们是我的孩子啊!!!”
“——够了!”付俞被她拽得来火,抬手挥开她,却没曾想妻子已经崩溃到脱力,他一挥手,便把妻子推得跌倒在地,妻子的胳膊正正撞到茶几的角上。
付俞见状,脸上闪过一瞬的慌乱。
“——妈!”付树鸣大惊失色,冲上去将母亲扶起来。
付霖贴着墙,尽管看起来很安静很冷静,但左右乱飘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他现在的惊慌。
“……付俞。”母亲借着付树鸣的搀扶颤颤巍巍地起身,不住地哽咽着,眼泪已经流干了,“……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二十年……不算我们两情相悦的那些年月,我和你结婚二十年……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就是、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你当初对着我爸爸怎么说的!!!”
母亲悲痛欲绝地冲付俞咆哮道:“——你牵着我的手!你对我父亲说你会对我好一辈子!如果做了对不起我的事那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是怎么向我父亲承诺的!!!”
付树鸣紧紧抿着唇,微微低着头扶稳了母亲,他没有立场去安抚母亲让她平复情绪,也无法在此刻站在母亲这边斥责出轨的父亲。
付俞被她指责得再也无法忍受,或许有他亲生孩子还在医院躺着的事情在先,他的心情本就不好,如今妻子当着孩子的面将他的面子掀了个底朝天,登时怒火中烧,攥着拳头的手青经暴起,怒斥道:“——你说够了吗!?”
付俞声音浑厚地吼道:“——孩子是个意外,但我一生无子!我有了这个孩子我想留下来有什么错!?是你没有办法为我付家繁衍子嗣!”
这话太刺耳。
就连付树鸣都被他这话扎得皱了眉头。
母亲自然在付树鸣怀里怔愣住了,她被付俞毫无厘头的谴责弄得哑然失色,好半晌,她才震惊着失声问:“……你是、你是第一天知道我很难有孩子吗?”
付霖在角落看着悲恸的母亲,眼泪夺眶而出。
付俞显然是说出口了才意识到他一气之下说了多么严重的言语,一时哑口无言。
母亲辞泪俱下,把着付树鸣的手都在颤抖,“……你现在在怪我、怪我没法给你生个亲生的孩子……?”
付俞赤红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悲伤到只能靠大儿子搀扶才能站稳的妻子,眼里没有一点动容,全是冷硬的情绪,“……二十年来我只有这一件事对不起你,但我只是想要个有我血缘的孩子,就算再对不起你,这事儿也板上钉钉了,你没有办法去改变。”
空气凝滞了一秒。
付霖看着被他哥搀扶着的母亲脸上闪过一丝狠厉,随后扬起手臂一巴掌扇在父亲的脸上。
那一巴掌很响、很重,呼声好像都被付树鸣听见了。
付俞被她打得脸歪到一旁,脸上登时就有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付俞不可置信地怔了一下,而后隐忍的愤怒慢慢爬上了脸,“你……”
扇他脸的妻子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她抛了付树鸣的手,摇摇晃晃地站直,眼泪无声地往下落着,而眼睛直视着他,“付俞……我真是看不透你,我真是看不透你……你这么能做出那么下贱的事情。我怎么会嫁给这么瞎做下作的人。”
付俞沉重地喘了两口气,说:“是,我下作,下作又怎么样?我就是后悔当初的年少轻狂,我后悔了,我现在想要一个我的孩子,又能怎样?世界上夫妻分分合合的多了去了!你今天是要和我撕破脸皮吗?!你想离婚?!你难不成还要离婚?!”
站在他对里面的女人咬牙切齿,“……别威胁我!你以为你觉得我离了你就会死?你觉得我娇生惯养没有求生之路,你觉得我阮家倒了我没有靠山了!我告诉你付俞,我阮瑾不是任你拿捏作践的烂泥。你喜欢玩儿烂泥,你尽管在外面找!今晚的这个女人也好,外面我不知道的Omega也好,离了婚,你爱找谁找谁,这二十年,就当我喂了狗!!!”
阮瑾一把推开他,怒极攻心地冲出了门。
付俞站在原地,看着被她摔上大门,忍了又忍。
付树鸣换鞋跟了上去,他烦躁地喊道:“别管她!”
付树鸣停顿在门口,转头看着这个变得陌生的父亲,静默了几秒,才说:“……爸。妈什么都没做错。”
说完没等付俞回话,便开门走了。
付俞粗喘着,盯着大门好一阵才平复激动的呼吸,安静下来,却听到微弱的抽噎声,他蓦地转头,恍然般想起角落还留着个小儿子。
可此时他做不到平日的儒雅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