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家主眉头紧锁,面上满是担忧与焦灼之色,递上来一封信:“中军看看这个吧。”
顾景曈展开信纸,只见其上血污遍布,笔迹虚浮,写道:
父、蒋叔:
吾与辰安为千手阁人所擒,速归救我。
柳盼滢
到最后署名时,那字已颤抖得不成样子了。这信看起来触目惊心,仲明倒吸了一口凉气,顾景曈的神色亦沉了下来。
当初顾景曈接到剿灭千手阁的旨意,柳盼滢与蒋辰安便动身返回家中,劝说各自的父亲与他结盟。
柳盼滢说:“而今蒋柳二家,虽是东越的最大武林势力。但放眼大盛,尚有北漠朔教、西蜀关家、南海花盟、中原三宗与我们实力相当。若参与此事,既可与朝廷为伍,又可在江湖上立威,实在是个发展壮大的好机会。机不可失,莫要错过。”
蒋辰安说:“为侠者,当以铲奸除恶为己任。千手阁祸乱多年,如今朝堂与武林欲一同围剿,我们蒋家怎可不出一份力?”
两家家主均被说动,领了功力深厚的族人前来蜀州。但家中不可无人镇守,柳盼滢、蒋辰安都留了下来,难道是被千手阁趁虚而入了?
“此事有疑。”顾景曈道,“据我所知,柳姑娘坚韧果敢,并非易受人胁迫的性子。这封求援信,也许不是出自她之手。”
蒋家主急道:“中军有所不知,千手阁手段之歹毒,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看这信上的血迹,定是他们对盼滢动了什么酷刑……”
“不,”柳家主思索片刻,亦冷静了下来,出言反驳,“中军说的没错,小女的性子我清楚。她素来聪慧,决定的事又极其难以更改。她不会不知道千手阁的手段,若真要屈服,早在一开始就依凭他们吩咐做事了;断不可能平白受了一堆刑罚,而后再改变主意。”
蒋家主道:“但这确实是盼滢的字迹。”
“请二位仔细想想,若柳姑娘与蒋公子果真被擒,直接取他们的随身物什送来,难道不是更简便的法子?为何非要严刑逼迫他们写信?”顾景曈道,“我认为更可能的情形是,千手阁根本没对你们两家动手,这信乃是伪造的。”
柳家主点头道:“千手阁中不乏奇人异士,连易容术都有人精通。相较之下,模仿笔迹算不得难事。”
顾景曈道:“我记得前些日子,柳姑娘寄了一封家书过来。柳前辈不妨拿出来,让我比对一番。”
柳家主却迟迟没有应下。
家书而已,哪有什么好犹豫的?他这般反应,想必是其中写了些不能为旁人所知之事。
顾景曈心下了然,向蒋家主道:“这封求援信是在何处发现的?”
“是在柳兄的营帐之中。”
“烦请前辈您回去探查一番,看附近可有蛛丝马迹,兴许能帮助我们找到留信之人。”
“也好,我这就去看看。”蒋家主依言离去。
仲明会了自家主子的意,亦退出了营帐。帐中只剩下顾景曈和柳家主二人了。
顾景曈道:“柳前辈放心,无论信中写了什么,我都可为前辈守口如瓶。”
柳家主却仍然面露难色。
“还不能说?”顾景曈眼睫一抬,“那就是和我有关了。”
看对方的神情,他便知自己猜对了,继续道:“无论信中的秘密是什么,总归没有柳姑娘的安危重要。您觉得呢?”
柳家主紧绷的脸色有所松动,半晌,他终于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家书交了出去。
柳盼滢的信中写明了姜阑的行踪,并嘱咐柳家主,待围剿成功后可以此为筹码,与丞相大人谈好处。
“她去了余杭?”即便只是提起她,他的声音也不由得温和下来,“应该是扶她娘亲的棺椁回乡了。”
柳家亦在余杭,能知晓此事倒也不奇怪。他怕书信往来会被千手阁追查到,从而牵累于她,离京这么久了,也不曾与她通过信。想不到第一次收到她的消息,竟是通过这种途径。
柳家主原本以为,顾景曈看到信中的内容会发怒,怎么也得与他争执一番,却不料他竟是这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