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戚将军这样答话,我们才有的谈。”女子满意地勾了勾唇角,“下一个问题,那位‘中军’是什么人?”
“朝廷派来的人。”
女子冷笑:“这还用得着你说?”
“不,我的意思是说,圣上直接下了旨意,让我们听从此人的号令。”戚同浦道,“至于他的真实身份,我也不知晓。”
“他长什么模样?”
“他……”戚同浦磕磕绊绊地叙述道,“他身形健硕,一看就是习武之人……长着一双老粗的眉毛,眼睛很锐利……鼻子是鹰钩鼻……”
这下无需夜昙提醒,陈蝉衣也明显看得出他在撒谎。
陈蝉衣蛾眉倒竖,冷声道:“戚将军是把我当傻子糊弄吗?”
荒祠外,一抹亮光闪过,被夜昙敏锐地捕捉到了。
——那是兵刃在月下的反光,附近有人。
夜昙出声提醒:“主子,阁主吩咐过,不要在祠里耽搁太久。”
陈蝉衣会意,向戚同浦扔下最后一句话:“明日战况若果真如你所说,你妻儿自会平安归来。”
二人提气轻身,翩然而去。
夜昙面具上的流苏晃动,簌簌地响个不停。她一把扯下来,扔进了草丛里。
她一面纵跃,一面观察四周的情形:“蹲伏的人不多,而且彼此相距甚远。他们应该只想探查我们离开的方向,并不是要拿下我们。”
“先别回阁里,”她微微一笑,“既然他们想知道戚家母子关在哪儿,我们不妨给他们带个路。”
陈蝉衣应诺,引她直奔祥定成衣铺。
铺中都是千面堂的人,夜昙亮出令牌,他们便忙不迭地跪地行礼:“见过阁主。”
“都起来吧。”夜昙道。
“关于那位中军的身份……”她转头望向陈蝉衣,继续道,“虽然戚同浦撒了谎,但还是透露给我们一些关键信息。”
陈蝉衣疑惑:“阁主指的是?”
“他说那位中军‘身形健硕,一看就是习武之人’,我突然就明白了,我们为何始终查不到对方是谁。”夜昙道,“我们的方向错了,他不是武将,是文臣。”
陈蝉衣恍然大悟。
确实,经夜昙指出后,他也觉得戚同浦这话十分可疑。
“竟然派一个文臣来围剿千手阁,皇帝还真是别出心裁。”夜昙轻嗤一声,“立即传信给机要堂,让他们重新查,一定要查到对方的身份。”
“是。”陈蝉衣领命,当即吩咐人去办。
夜昙又问:“那小孩怎么样了?”
“依照阁主的命令,好生看顾着呢,没有伤他半点。”陈蝉衣答道。
夜昙道:“带我去看看。”
陈蝉衣依言领她前去。
戚同浦之子戚行蒙被关在库房里,夜昙还没进去,就听见了里面的嬉闹声。
稚嫩的童音奶声奶气地道:“我要撕那个——”
“是那一匹赤色蜀锦吗?”一个女声温柔询问。
童音重重应下:“嗯!”
“好,叔叔去给你拿。”另一个男声笑道。
夜昙愈听愈恼,一脚踹开了房门:“谁许你们陪他玩的?!”
她戴着面具,库房中的人一时没认出她来。但她身上自有一番久居上位的威压,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陪在她身边的陈蝉衣连忙跪地道:“阁主息怒!”
知晓了她的身份,库房内的几人齐齐跪下,面上俱是惊惶之色:“阁……阁主息怒!”
戚行蒙被这一番变故吓到,嚎啕大哭起来。
“都跟我出来!”夜昙隐忍着怒意道。
众人忐忑不安地出了库房。
“我让你们看顾好他,意思是给吃给喝,别叫他生病就行了。你们倒好,杀手干腻了,要去给人当乳娘?这么喜欢享受天伦,要不要送你们早登极乐?”
夜昙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视一圈,语气愈冷。
“好好反省反省。”
在场诸人皆唯唯应诺。
夜昙暗自叹了口气。
她之所以如此疾言厉色,是因她已打定了主意要杀戚同浦。
等这个孩子长大以后,若回想起幼时自己与杀父仇人玩得这般开心,又该如何自处?
既要做恶人,就该做到底。
这样他人的恨意,也能更纯粹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