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拎着一只鸽子,走进了主帅的营帐。
他行过一礼,禀道:“中军,这是千手阁发出的信鸽,已被我方截获。”
白衣丞相伸手接了过来,只见信鸽的腿上仅有一个腿环,原本应该绑着信筒的地方空空如也。他蹙眉问道:“没有传信?”
“没有。”传令兵回答。
丞相大人继续问道:“是飞往哪个方向的?”
“东南方向。”
顾景曈又仔细检查了手中的信鸽,确定这只是一只普通的白色鸽子,除开腿环上刻着一只狰狞的眼睛外,没有任何的特殊标记。
“既叫‘千手阁’,又以‘眼’作为传信的标记,还真觉得自己手眼通天不成?”他眸中染上森寒的冷意,将鸽子递回给传令兵。“将信鸽剖开,看看腹中可有藏信。”
传令兵依言照做,拔出短刀将鸽子剖腹,在其中仔细翻找后,冲二人摇了摇头:“禀中军,信鸽体内没有藏任何东西。”
“没有携带任何书信的信鸽?”戚将军紧紧皱起眉头,“这究竟能传达什么讯息?”
“能让收信人知晓,千手阁在找他。”顾景曈道,“虽拦截了一只,但千手阁不可能仅仅发出一只信鸽,总还是有我们没拦住的——那个人,说不定已经收到了。”
水榭之上,舞姬的裙角翻飞不歇,柳腰纤细得只盈一握。她踩着鼓点叼来一杯酒,停步伏身在关植耘膝边。
她生着一双柳叶眉、秋水眸,几缕青丝散落颊边;仰头看他时,堪称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关植耘分明还未饮酒,眸中却已有了些许沉沦的醉意。他抬手在她眉眼间轻抚,缱绻而流连:“婉伸郎膝下,何处不可怜。”
舞姬红了脸,眸中愈发水光潋滟。
关植耘似乎被她的反应所取悦,低低地笑了出声。他的指腹划过她脸颊,接走了她唇齿间的酒盏,将其一饮而尽。
“人比酒更醉人。”
他长臂一伸,握住她腰肢将她揽入怀中,轻声诱哄:“再为我斟上一杯。”
舞姬依言为他斟酒,烈酒辛辣的气息与女人身上清冽的幽香交织着,一阵一阵地荡进他鼻腔。
关植耘正欲再饮,却见一只信鸽遥遥而来,莹白的羽翼越过水面,飞向他所在的位置。
他伸出去接酒杯的手蓦地顿住,转而接住了这只白鸽,腿环上熟悉的标记映入他眸中。
“滚。”他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舞姬忙不迭地从他怀中起来,垂首退下。
他亦整了整衣摆起身,眼底再无分毫醉意,唯余一派清明。
在林老太爷的安排下,林静姝已重新下了葬。
姜阑在坟前叩过首,又向外祖道:“娘亲死时,我没能为她尽孝。如今娘亲既已认祖归宗,我想到尼姑庵中住些时日,为她祈福。”
“好孩子,你有这份心,外祖母定然是要成全你的。”林老夫人拉起她的手,眸中噙满了热泪,“吴山慈云庵的静悟师太为人很好,我送你到她那里去。”
姜阑福身道:“多谢外祖母。”
临行前,姜阑将那一只兔子木雕交与了白露:“既是要去庵里祈福,这些身外之物,我就不带上了,你先替我保管一段时日吧。”
祈福是假,她要借此机会回千手阁是真。
他送的东西,合该干干净净的;她不舍得带在身边,让它一同经历腥风血雨。
白露红了眼眶,依依不舍地攥着她的衣角:“姑娘不带我去吗?那谁伺候姑娘沐浴盥洗?谁为姑娘梳头穿衣?”
“我是去祈福的,这些事自然都该自己做,哪里能带人近身伺候?”姜阑劝慰道,“你若是想我了,可以来庵里看看我,如何?”
白露用力点了点头:“那姑娘要照顾好自己,缺些什么只管告诉我,我为姑娘添置!”
“好。”姜阑笑语应下。
夜幕降临,一抹纤细的黑影潜入慈云庵,找到了姜阑的房间。
女子身着夜行衣,向姜阑跪地行礼道:“见过阁主。属下千面堂杜若,受护法派遣而来。”
“起来吧,”姜阑道,“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杜若点亮了烛火,对镜描摹上妆。一炷香后,她转过脸来,露出一张近乎与姜阑一模一样的容颜。
杜若又道:“还请阁主演示平日里的坐立行止,属下一一模仿。”
姜阑做给她看,她只学了一遍,便已有八分相像。
“白露是我的贴身婢女,她若来看望你,莫要与她相处太久,以免露出破绽。”姜阑叮嘱道。
杜若清了清嗓子,再复开口时,听起来已完全是姜阑的声音了:“是,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