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雨带着秋天的凉意，一点一点落在额间，水珠凝结从额线一路向下滑落。

周淮抬起头看了一眼带着薄薄一层暗灰色云雾的天，模糊里透出几分微亮的光线。

汤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没想到今天早上会下雨，虽然带了伞，来得毫无征兆的雨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打湿了他的画。

匆匆忙忙收拾好，用塑料薄膜盖住画架，他便寻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路边三三两两开着菊花，带着点香味，一点点被秋日早晨薄凉的风揉碎在山路的每个角落路。

漫不经心就走出了山路，一路走到铺满白色鹅卵石的小路，汤昀还在走神，或者说是发呆。

他的目光透过薄薄的雨帘却在放空，不经意间，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看见了一个淋着雨的身影。

男生身上是黑色的西装，被雨水淋湿贴着身体，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比例，不见落魄，反而有种在风雨里的从容和悠哉。

汤昀收起四散的思绪，微微抬起了伞。

汤昀手里原本就松松捞着的伞差点就从手里滑落，但还是倾斜了一大半，风夹杂着细雨飘进伞里面，带着点凉意。

四目相对，不知道是谁没有停住脚步往前靠近，周淮抬起手扶住了汤昀手里将要倾斜的伞，有力的手指骨节分明，毕业后没怎么见光的手指变得更白了，抓住黑色的伞柄的时候青筋明显，凸现出来青色的脉搏看得出蓬勃的生命力。

汤昀看着对方把手搭在伞柄上，然后目光落下来，盯着他。

汤昀顺势抬起头，周淮的额发有些倾落下来湿漉漉地搭在额前，挡不住眉眼却落了几分冷淡的桀骜。

两个对视间，汤昀就觉得自己手心在不停地冒汗，伞柄传递来的感觉冰冰凉凉的，汤昀觉得本来就变得有些迟钝的脑子有点转不动了。

最终是他受不了了，把视线向下挪。

他的手掌放在周淮的手掌上面，看过去却有一种两个手掌贴在一起的视线错觉。

“汤昀。”周淮的声音落在他耳里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像是隔着秋天早晨的冷雾混着水汽，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

汤昀“嗯”了一声。

他忍住抬头的冲动，却在对面抬手用指腹抹掉不知道怎么在线啊上凝聚出的水滴的动作下还是抬起了眼。

伞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两个人手里滑落的。

但一定是他先松开了手，伞落在缀满石子的道路上砸出声响，水花四溅，裤子立马被溅起来的水花打得湿淋淋的，贴住脚踝。

水珠一点一点落在发间，落在眉眼上，又触碰到脸颊。

周淮靠近的时候动作是温和的，又缓慢，汤昀要是有意躲开一定可以推开对方，但是他就眼睁睁看着对方靠近，又低下了头，像是小动物试探性的靠近。

也许伞就是在这个时候滑落的。

薄薄一层的雨从云间跌下来，见证了一场雨里的狂欢。

周淮的呼吸声夹杂在雨声里面，落在汤昀的脸上，带着一点点的痒，让他感受到了克制的温柔。

汤昀没有想过这么快他就能和对方相遇，也没想过两个人相遇后只是喊过名字之后能变成这样。

唇间滑落水珠，染上呼吸间的滚烫，他们在这一场毫无预告的雨里亲密无间，就像他们的相遇一样，来得毫无征兆。

汤昀想要睁眼，却觉得眼皮重得很，眼睫上全是水珠，呼吸变得有些困难，张开嘴却觉得身边的空气也是湿气重重，氧气稀薄而无用，一点儿也到不了肺里。

亲吻还在继续。

汤昀只觉得脑子晕乎乎的，腿也有些软，后腰却被扶住了，温热的触感贴在被打湿的白色衬衫上，像是什么也没隔着似的把温度传过来，手掌的轮廓都在心里满满被填上了线条的走向。

汤昀微微侧过脸，对方的吻就错了位，原本紧紧相贴的唇被分隔开，分别落在对方冰冷带着水汽的脸颊上，眼底眼中都是水汽。

汤昀不觉得冷，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开始热了起来，血液里好像有什么不安分的分子在四处游走，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热气，心脏砰砰地在跳，又好像停住了，听不到半点心跳声。

周围的声音早就听不见了，明明两个人的动作都很轻，汤昀反而觉得唇有些疼，空气里到处都是水汽，觉得嗓子和唇发干。

不知道这个亲吻是怎么变得热烈起来的，好像是因为汤昀那一个像是拒绝一样的避让。

汤昀只觉得腰上的手掌突然发力，攥住了他的腰身，对方的唇又一次准确地贴了上来，这次却一点也不温柔了，而是带着一种急切，莽撞又青涩。

在意识到对方在咬自己的时候汤昀一个吃痛微微张开了嘴，对方乘机而入地进入领地，攻城掠地，这下是真闹得他缺氧了。

再这么在雨里抛下去两个人都得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