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离开，他才抬头微微侧过身看向周淮的背影，然后低头端起保温杯吹了一口气。

他看着保温杯里荡漾开来的一圈圈的波纹，发了会呆，才想起昨天周淮还给了他一个笔记本。

看其实不急着看，但是他这么不舒服早上也干不了什么别的，他拿出那个笔记本，轻轻翻开灰蓝色笔记本的封页，仿佛能回想起昨夜周淮手掌留在笔记本上的热度。

温热得像是冬日里落下来的阳光，美好如春。

因为上午只考语文，考试的前后都留了一点点时间。等凌彤进教室，在班上没转几圈就到了要去考场的时间。

汤昀走马观花一样地看完了周淮抄的所有内容，拿着文具出门的时候感觉其实也没有那么担心自己的考试成绩。

倒不是说毫不在乎，只是学习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他高二努力了这么久，努力从班上的吊车尾走到中上层。

都说运气决定上限，努力决定下限，就算这次考试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一次考试而已。

学校基本上都是按成绩排名分的考场，高二教学楼肯定放不下这么多人，他们有些人就被安排到了高一的教学楼。

那栋教学楼是新建的，高一只占了一层，被考生开玩笑地说去往“地狱”要先经过“天堂”。

因为三楼是学校成绩最好的学生，四楼就是学校里成绩最差的学生。

汤昀和周淮在一个考场。

考场里也不全是他们班的学生，还有隔壁次重点班的学生亦或有愿意呆在普通班的学霸。

周淮一直都是年纪前十的水准，汤昀学校排名大概五十名左右，有时候发挥得好一点，有时候发挥得差一点。

一个考场四十二个人，周淮坐在第一列最后一个，他坐在最后一列最后一个。

两个人一起去的考场，在道别去自己座位上的时候周淮给汤昀递了包纸：“觉得冷的话举手让老师关一下电风扇。”

汤昀接过纸巾，迟钝的脑子像是生锈的齿轮缓缓转了几圈，听到周淮的话，莫名有些羞恼，却也不敢把话说的太大声：“我不是小朋友了。”

周淮眼尾露出一点淡薄又罕见的笑意来：“嗯，确实，还比我大一个月呢。”

汤昀有点害臊地毫无攻击力软绵绵地借着病人娇贵的名头瞪了周淮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真讨厌！

以前没觉得周淮这么让人讨厌。

他都感冒了还欺负他。

汤昀虽然是这么想，还是忍不住在倦意里微微侧过身去看光下动作干净利落的周淮。

又是轻度近视又是感冒，他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看不清具体的表情和动作，就像是隔了一层雾。

就算只是轮廓也还是很好看，只是让人觉得很遥远。

语文考试都是文字题，看得人头晕眼花。开考前周淮还和他说考语文的时候实再是不舒服就少写一点眯一会，汤昀看着眼前都快有重影的题目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掐了一把，下笔飞快。

写完还有半个小时，汤昀忍不住趴桌上睡了。

其实这次语文考试写得还挺得心应手的，没有出现卡题的情况，感觉不是很难，差距应该不会拉得太大。

下考铃声一响，汤昀慢吞吞地起来收卷，把卷子给老师回到自己座位的时候教室里人基本上都走光了，周淮站在他座位旁边，看着他缓缓走过来。

汤昀朝他笑了笑，拿起桌上的东西，还有拿包周淮十分有先见之明递给他被他用了一半在小卖部买的纸巾。

桌上被头顶电风扇吹得擦鼻涕的纸，周淮无言地拿过他桌上一些其他东西，动作自然，给汤昀一种他们心照不宣的错觉。

人最不缺的就是想象力。

反正他是病患了，他最大，感冒好了再说别的吧。

考了一天半高强度的考试，学校下午教室来研讨会，学生们也要求在教室自己对答案。

汤昀不太想对答案，趴在桌子上，一觉醒来就听说了他们班上这群人要在高三高考前在寝室再玩一把。

毕竟高三考完他们就是准高三了。

时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溜走，快得抓不住影子。

学校还算有一点点人性，这次晚上留宿生没硬性要求自习，男生们直接把一堆吃的东西全部带到了寝室里。

“来来来，庆祝我们的月考结束。”一袋袋的烧烤和外卖香气四溢，卖相好，味道也好。

汤昀鼻子堵着，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觉得这群同窗也真是没人性到了极致。

周淮一只手拿着手机，一边耳朵里插着耳机，一只手提着一个袋子。

周淮站到因病被赦免出校门采购的汤昀面前，拿着手机的手扶着上下床铺的上床栏杆：“里面是藕粉，不知道你吃什么味道的，有玫瑰和桂花的，喜欢哪个就吃哪个。”

他垂着眼，目光落下来，又补充：“我上网查过了，感冒可以吃藕粉，比较健康营养，要是觉得不好消化我再去给你点粥。”

汤昀感觉自己像是被那温柔的目光化成实质给烫了一下，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又小声道：“两份可能吃不完，是不是有点浪费。”

周淮“嗯”了一声，过了一会才开口，目光落在别处：“放心，不会浪费。”

言下之意清楚，汤昀花了几秒理解之后立马变成一个鹌鹑，闭口不言了，现在只觉得周淮怎么说话都有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