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身世攻击,郑岸早不在意了,给程行礼盛了碗粥,漫不经心道:“还不是因为你太黑了,但黑点好有男人味。哎呀,话说要是我娘当时跟那个凤翔来的文雅郎君生孩子。”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甩了下并不存在的前发,遗憾道:“我和二狗现在怎么说也得英俊潇洒个人神共愤吧。”
“凤翔来的……郎君?”这时察鲁突然开口疑惑。
“…………”程行礼扶额无奈,腹诽察鲁你能不要在这个时候开口吗?没看见郑厚礼脸黑的不行了吗?而后又用余光匆匆扫了眼,心中默念郑岸的话没错,肤色古铜很有男人味。
但郑岸不是魏慧,根本点不起郑厚礼心里已平淡了几十年的嫉妒,黑脸只一瞬就撑着下颌淡定道:“可惜,你娘就喜欢我这样的。而且你说的男人味不会是几天没洗澡臭出来的吧?”
郑岸:“……”
“我每天都洗!”郑岸怒道。
“那程五就喜欢我这样的。”接着他笑着朝程行礼眨了下眼睛,程行礼淡淡一笑:“再不吃,早饭凉了。”
吃完早饭,程行礼与郑厚礼去府衙视事,郑岸练军,如今诸多事宜都已趋近平稳。衙官也是一众考课后筛选下来的人,做起事来稳重老辣,程行礼不费太多心思。
府衙仍视事半天,程行礼与一众衙官吃完午饭看了会儿各州县递交上的民政,见外面时辰正好,便去学堂接上友思和冯仪和其他几个小友才回家。
八月初时郑多秋不想回潭州,郑厚礼便给吏部去了信,而后郑多秋便带着贞妃和夫人就任檀州刺史去了。
贞妃走时还带走了她密友冯蕴,以致冯仪平日在家无趣的很,一下学堂就会跟几个好友玩会儿才回冯家。
冯恪怕冯仪玩出事,于是都几家父母轮流着领孩子们回家玩,今日正好是程家。
待程行礼领着一堆叽喳的孩子,踏着慢悠悠的步子行至巷口时,见云清风的影里站着一身姿挺拔的男人。
长街上的人声淹没在程行礼和他相对的眼神里。
一别许久,拓跋瑛面容成熟不少,一袭飞鹞暗蓝锦袍,腰佩长刀,脚蹬乌皮六合靴,仪表堂堂,玉树临风。
拓跋瑛看着程行礼,笑道:“好久不见,知文。”
程行礼笑道:“好久不见。”
友思看到拓跋瑛还是那么欢喜,当即喊着扑了上去:“拓跋叔,你总算回来了!”
拓跋瑛本驻守燕郡,此次回来乃是朝郑厚礼回禀军务的,会住上几天,为此友思高兴个不行,但有人高兴就有人不高兴。
当夜郑、程、冯三家其乐融融地吃饭,拓跋瑛给程行礼倒了碗茶,说:“燕郡之事发生突然,再者是我母亲来信说父亲病重,让我前去探望,所以没来得及跟你说就走了,实在抱歉。”
“伯父好些了吗?”程行礼不想还有这个原因,忙问。
“好多了。”拓跋瑛答道,“你别怪我不辞而别就好。”
程行礼这才放下一颗心,笑着说:“拓跋,我没怪你。只是下次别这样了,否则我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好友疏离我。”
琥珀金酒映着拓跋瑛略带愁绪的面容,他说:“没有,我永远都不会疏离你,只是……”
“只是拓跋小子脸皮薄,不想离别见面伤情。”郑岸看不下去两人腻腻歪歪的讲话,搬了张胡床护崽子似的把程行礼护在身后,一脸防备地看着拓跋瑛,“一句能说清的话,做什么讲这么久?”
程行礼打开郑岸,说:“闲谈罢了。”
郑岸显然不信拓跋瑛能安好心,一直挤在两人中间,而拓跋瑛也并无太多逾越,跟程行礼聊完又被冯平生叫了过去。
一顿饭毕,郑岸好不容易把儿子从拓跋瑛身上扯下来,又凶神恶煞地把笑得温柔又和善的程行礼叼回家,屁股还没坐热,长荣就说党项王来信了。
郑大世子差点没气死过去,那青面獠牙的发怒样,吓得长荣把信往案上一搁就跑了。
“那人来信说什么?!”气得郑岸打着赤膊在屋内乱窜,想砸东西可这满屋都是程行礼的东西,他又不敢,只得拿着把团扇怒打蚊子全家。
啪嗒啪嗒的声里,沐浴完后的程行礼素白单衣紧贴着身体轮廓,在烛光下勾起一个起伏流畅的线条,他发尾还沾着水有些湿润。
程行礼便一手用干布擦着一手阅信,而后道:“说与突厥接壤处的军事一切无虞,让郡王放心,又问我近日如何。”
郑岸被那单衣的轮廓勾的心痒,搁下扇子就帮程行礼擦发,眼神却不断往衣内看,漫不经心道:“还能如何,夜夜做新郎呗。他干什么整天关心别人的家庭,老大不小了还是光棍,小心他族人觉得他有病。”
“是你做新郎又不是我,勿要胡言。”程行礼拉紧衣领,淡淡道:“再说了,安答来信不关心这些还说什么?世间人情多建在关怀之上。”
郑岸那点子乐趣被遮挡,就只好老老实实给程行礼擦发,顺便说:“那你也不能对他们关怀太过了。你正室是我,小妾是察鲁,苏图那傻大个和他那个倒霉蛋弟弟没名没分的,时不时就来信插足一下我们的和谐四口家很烦的。”
程行礼;“……”
察鲁少言又安静地从不争什么,还是瑶姬留的人,就凭这三大好点郑岸才放心的将他留下。否则换了旁人,郑大世子早就将人一顿暴揍装麻袋里绑上石头沉鸭渌水了。
也幸好郑岸并不知苏图曾做过的那些事和说过的话,否则平定突厥时也一定会把党项给灭了,省得专产长着六块腹肌还勾引自己媳妇儿的狐狸精。
“我们只是好友,并无其他。”程行礼说,“你别多心。”
“我是不多心,但我这不是害怕吗?”郑岸环住程行礼的脖颈,把下颌抵在他肩头,轻声细语地说:“害怕你有天嫌我闹着烦心,就带着儿子跟他们其中一人跑了,再也不回来,也不爱我了。”
烛火辉映在郑岸英俊沉稳的脸上,平日里常带着匪气和不正经样的面容,在此刻却生出一抹哀求和害怕。他明白自己跟拓跋瑛的不同在哪里,拓跋瑛诗书文史俱会,与程行礼也有话说,而他除了皮囊和一颗真心就什么也没了。
久别不见,若是拓跋瑛对程行礼贼心未死,一个劲□□发骚,程行礼这年轻好骗的把持不住被他骗了,那他怎么办?
“怎么会?”程行礼笑着贴了贴郑岸粗糙的有些刺人的脸,短短三字又抚平了郑岸心里那点委屈,他就那么抱着程行礼,心想谁也带不走程行礼。
也不能分开他俩。
他和程行礼会就这样守着彼此,直到死亡。
拓跋瑛的回来并未给郑岸的家庭带来多大损害,因为程行礼在忙上贡天子的珍宝以及朝集使入京的事。党项去年夏才平定,冬日冷,草原路难走,牛羊送来永州不知要死多少,于是双方约定等来年开春天气暖和了再来,自然这也是给党项一个牛羊喘息繁衍的机会。
为此今年夏初,那些牛羊才浩浩荡荡的送到永州来。程行礼这个刺史,自然要忙得不开交。
故此就算与拓跋瑛相遇,对方也秉着彷佛初见时的客气,并不多言其他话。
但三日后。
“什么?!”郑岸无比震惊道,“臭小子,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让拓跋瑛替我和你爹去夫子那里听话?”
“爹府衙有事,没来及去。”局促站着的友思扣着手指头,“至于你……”
“我怎么了?”郑岸怒道,“我难道还见不得人吗?!”
“冯仪说我家关系很怪,人家都是爹娘。”友思小声道,“为什么我是两个爹?两个男的能生孩子?”
郑岸却立马回道:“我是你爹立过婚书,你祖父见过的原配,你喊我娘不就行了?”
友思:“……”
此言一出,长榻另一边的程行礼肃声道:“休要胡言。”
发觉训儿话偏,郑岸立即脑子回原路,问:“那你让拓跋瑛去什么意思?他也是个男的。怎么他从燕郡回来,就变成了女的了?”
友思说:“因为拓跋叔人好。”
郑岸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两眼发□□:“我不好?”
友思撇了撇嘴不说话,郑岸登时有些累了,站起身指着友思,无奈道:“你这孩子。”
说完给程行礼续上空了的茶碗,说了句练兵晚些回来就走了。
“为什么不让郑伯伯去?”程行礼无奈道,“他很和我一样爱你。”
“那他爱你吗?”友思在程行礼身边坐下,观察着父亲的神情。
“当然。”
“你爱他吗?”友思又问。
“当然。”
“可我觉得拓拔叔也很好啊,爹为什么不喜欢他?跟他在一起呢?”在不谙世事的友思眼里,温柔随和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过凶神恶煞的拓跋瑛是最好的,而一开始就对父子俩横竖不顺眼,还捉弄程行礼的郑岸是最坏的。
迄今他都觉得,父亲跟郑岸一起生活,一定是郑岸死乞白赖赖上的。父亲根本就不喜欢他,他一定是被郑岸的美色……不!
男色蒙蔽了!
程行礼沉吟片刻,说道:“我也不知道,或许缘分就这般奇妙吧。”而后他摸摸友思的头,说:“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你郑伯伯很爱你的。”
友思说:“那是因为他爱你,所以才爱我。”
“那我儿能因为爱我给他一点喜欢吗?”程行礼笑着说,“其实应淮他,待人很好的,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儿应该看以后才是。”
友思“哦”了一声,心想还是被蒙蔽了。
可怜的父亲。
继而程行礼又说:“现在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去吗?”
友思扣了下手,垂首低声道:“我写的文章不好,夫子让我请大人去挨骂。”
程行礼:“……”
是夜,郑岸回家后,先是帮友思把院里的一窝兔子和鸡喂了。他看着吃草的兔子们,大的灰兔已膘肥体壮是冯恪前两年在悲望山打猎送的,白兔是苏图送的,一公一母凑在一起没多久就生了好几窝兔子。
友思每日回家就带着冯仪和小伙伴们来看兔子送兔子,以致冯家现在也有许多兔子,而那两只鸡,还好是都是母鸡只下蛋不孵小鸡,如今业已肥的不行。
喂完鸡兔,郑岸又去练功房把友思的虎皮金柁弓上了层保护蜡,以防潮湿。金柁弓还是今年这娃子八岁生辰,他送的。
那时候娃娃拿着高兴得很,一个劲说伯伯真好。
“郑伯。”
忽而响起一声音,郑岸转身看去,只见友思提着盏灯笼站在门口。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郑岸关上门牵着友思出来,“也不去睡觉,明日去学堂起不来,小心被夫子骂。”
友思神情有着犹豫,纠结许久后嗫喏道:“郑伯。”
郑岸蹲下身与友思平视,笑着说:“怎么了?”
友思注视着这两年来面对他时总含笑的眼睛,蓦然想起午后这眼里闪过的悲伤,垂首说道:“我让拓跋叔去是因为若是让你和爹去的话,你俩肯定会被夫子骂的,夫子骂你们,你们回来要骂我,我不想……”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越来越小,含糊着说:“所以我才让拓跋叔去,其实你也很好,跟拓跋叔一样好。”
“就因为这个?”郑岸笑着弹了下友思的额头,“现在知道我好了?前几个时辰不是还说我不好吗?”
“你好,你跟拓跋叔一样好。”友思捂着额头讪讪一笑,说:“所以下次你要是去听夫子话,回来可以不告诉爹吗?”
“这次你爹知道吗?”郑岸问。
“知道了。”友思道,“他让我抄十遍孝经,做四篇文章。”
“行!下次我要是去回来一定不告诉你爹。”郑岸复又站起牵着友思的手回房,路上谆谆教诲道:“不过以后要是遇见什么事,首先得告诉我和你爹,再找不到我们才能跟拓跋瑛说知道吗?”
“知道了。”
而后几天,程行礼见友思对郑岸的态度缓和了些,没以前那般针尖麦芒的感觉,正想松一口气,但下一刻,拓跋瑛想在离开时永州前见程行礼一面的事又让家里鸡飞狗跳起来。
“我爹写信推他去朔方节度使帐下做都虞候兼司马,他怎么还恩将仇报呢?!”郑岸气愤地把拓跋瑛的信摔到案上,双手环胸道。
程行礼说:“只是送别好友的方式而已,我身为他朋友送送他也是应该的。”
郑岸坚决反对:“我不听这些!你要是去送他,送着送着不回来了怎么办?”
程行礼说:“怎么会呢?”
这些天两人相见谈话也只闲谈诗文,拓跋瑛永远持着那副清风君子模样。但一直跟踪两人的郑岸仍觉得他不安好心想夺妻夺子,为此整日在家暴躁得很。
“我不信!”郑岸一把抱过正在吃糕点的友思抹泪,“你要是跟那个狐狸精跑了,丢下我们孤儿鳏父的,那我这后半辈子拉扯着个孩子该怎么办啊?!”
友思:“……”
程行礼:“……”
“我没有,谁说要跟他走了?”程行礼实在无奈,温声好语地劝着郑岸,“应淮你别多心好吗?”
“我不听!”郑岸把想跑的友思箍在怀里,继续哭喊抹泪,若是有个帕子拭泪那应会是副猛虎落泪图,“那个狐狸精就是要把你拐跑,儿啊!你爹不要我们了,以后就剩我们相依为命了。但爹发誓,有爹一口饭吃你有一口奶喝!”
友思一脸淡定地吃了口糕点,纠正道:“是我爹不要你了,谁让你整天瞎嚎。”
“不许这样跟爹说话!”郑岸捂住友思的嘴,气得哼哼,“你得永远爱我,不许跟拓跋瑛说话,不许想拓跋瑛!”
友思:“……”
他闻着郑岸手上的汗味,只觉脑子疼。
“好了,别闹了。”程行礼坐在郑岸身边,从他怀里救出友思,奈何郑岸现在心里不痛快,这点子话根本不管用,脸往旁边稍稍一撇不说话了。
友思得到自由,朝两人扮了个鬼脸就跑了。
“生气了?”程行礼感觉郑岸心里闷着一口气,这是在一起后就没有过的事。
“没有。”郑岸起身准备出门散散心,但嘴上还要答程行礼的话,大度道:“他是你朋友,你去送就送啊,我还能说什么?我生哪门子气?谁让他比我更能讨你欢心。我就是个混蛋,他可是个大才子。”
怎料下一瞬郑岸感到腰上圈来双手臂紧紧抱着自己。
程行礼抱着郑岸健美的腰身,头靠在他肌肉结实的肩上,说:“大哥是世上最好的人,没有人能比过你。”
郑岸顿时怔住,心里泛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两人共经历过的许多事都在脑海浮沉,黄昏雨幕下的闲谈,上京城外雪地里的生死都在郑岸心中翻涌,他最终叹了口气,转身把程行礼搂在怀里,轻声问道:“那你喜欢我什么?”
程行礼眼神落在郑岸肩处的单衣下,他拉开些许单衣,亲了亲那苍狼刺青。
郑岸登时是什么脾气都没了,就是现在程行礼真说他想和拓跋瑛离开,他也能单骑护送千里。
“你一直都知道怎么让我为你臣服下来。”
拓跋瑛离开那天,永州晴空万里,煦阳高升,郑厚礼和冯平生都来送行,但拓跋瑛只让他们送到了城门口。
剩下的出城路,程行礼陪他慢慢走。
他穿着程行礼送的那匹宝蓝色联珠团花锦锦缎做的袍子,跟亲兵们站在阳光下。
拓跋瑛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知文,保重。”
程行礼道:“保重,在朔方若遇难事可告知我师傅陇右节度使,我已写信给他让他照拂你一二。另朔方节度副使是我师傅门下弟子,忠正刚直,有他在你放心做事。”
拓跋瑛笑道:“这话你说了许多次,我都记下了,放心吧。”继而他摸了摸友思的头,说:“在家要听爹爹的话,多读书别偷懒知道吗?”
友思皱着一张脸,扑进拓跋瑛怀里说:“叔,你一定要给我写信,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的。”拓跋瑛安抚完友思,看向郑岸,说:“辛苦你照顾他们了。”
郑岸紧紧牵住程行礼不放,看着这个与自己从小长大的弟弟,还是软了倔强性子,上前抱了他一下,肃声道:“放心吧,在外保重!”
“会的,七哥。”
临出发前拓跋瑛突然低声问:“知文你还记得吗?我在悲望山找到友思那天,你说你要谢我。”
程行礼答道:“当然记得,我说了你有何事,我都奋力而为。”
“没有太大的事,”但拓跋瑛摇摇头,说,“你要谢我的话,能让我抱你一下吗?”
程行礼怔了下随即主动上前抱住了他,拓跋瑛收紧臂上力气,蹭了蹭他的鬓,只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要是七哥对你不好,就来找我好吗?你待我是什么感情,我待你就是什么感情。”
程行礼闻见了拓跋瑛身上一股很淡的皂角,沉默少顷说:“好。”
话音落下时,拓跋瑛松开程行礼又抱了下友思才蹬鞍上马,迎着朝阳头也不回地离开。
程行礼注释着拓跋瑛的身影奔向远方,直至那身影聚成黑点汇在地平线上。程行礼心中感觉空了块,少年的热忱填补了他初来此地时的空寂凄寒。
但离别终有,大多数人的缘分只有一时,于朝阳时相遇,亦会在落入西山时分别。无论这中间是怎样的情感存在,分别后终会各自珍藏好有过的情感。
晨风微凉,程行礼感觉肩上披来件外袍,他侧头看去,只见含着温柔笑意的郑岸静静看着他。
郑岸握住程行礼的手,程行礼顺势把五指插进郑岸掌心里。两人远眺那个黑点,衣袖下的双手十指相扣。
忽然那数个黑点停了一瞬,没有朝着朝阳往前。
友思说:“拓跋叔好像停了,他在做什么?”
为什么停下?程行礼也不知道,或许是在回望离别前没来得及看的一眼,也或许是回望这座矗立辽阔大地的永州城墙。
这时郑岸说:“亲吻这片土地,长生天神会保佑他在异乡一切安康。”
待那黑点完全消失在视线里,程行礼才牵着郑岸和友思回家。回到他的家,回到那个长着江南桃花的北方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