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的痛感让程行礼扫开所有不快和沉闷,人仿佛在木门开时走进郑岸鲜活恣意的世界,说:“没想到你回来的这么快。”
郑岸撩袍在程行礼对面坐下,揭开案上食盒。
食盒中放着碗双鸡蛋羊肉浇头煮的一大碗,程行礼有些疑惑。
郑岸把馎饦端出来,献宝似的推到程行礼面前,给他塞上筷子,说:“吃点东西吧。”
“你做的?”程行礼拿着筷子,看着碗中焦黑的鸡蛋。
董伯和张婶做饭是一等一的好吃,鸡蛋不会煎成这样。
郑岸单膝踩榻,搭在膝上的手抿着茶,看房内屏风,哼道:“爱吃不吃,里面我下泻药了。”
“多谢。”程行礼知道郑岸从来都是个嘴硬的人,又问道:“你吃了吗?”
此刻的郑岸像头守山的狼,有点不爽又好奇,瞥了眼程行礼,答道:“吃过了。”
程行礼哦了声,挑起面带入口。很快,他从嘴里拿出块黑中带白的东西,怔怔道:“鸡蛋壳……”
郑岸:“……”
“那鸡蛋太硬了。”郑岸说。
程行礼笑了下,说:“谢谢,很好吃。”
郑岸放下茶碗,傲然道:“那当然了。”
在冯家时,程行礼已吃了不少,后面喝多了酒,腹中就有些撑得不舒服。经过拓跋瑛的事情后,现下实在是没什么胃口,但面对郑岸的如潮热情,他又不好拒绝,这一碗面吃了许久都没吃完。
“不舒服?”郑岸看馎饦份量就消了个小头。
程行礼深吁一气,答道:“有点。”
郑岸夺过程行礼的筷子,把碗推开,说:“那别吃了,不然睡觉难受。”
“放在那儿吧,明日我热一热把它吃完。”程行礼想着怎么也不能把东西剩了才是,何况郑岸怕还是赶在郑厚礼前面回来的。
“生辰东西,哪能过夜?”郑岸说着就把碗拉到自己面前,埋头吃起来。
程行礼喝茶消食,看着郑岸有些凌乱的头发,和灰扑扑的衣服,说:“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
馎饦剩得很多,郑岸边吃边答:“你可是赫赫有名的长安如意郎君榜榜首,这生辰去街上一打听,多的是娘子为我解惑。”
“虚名而已。”程行礼淡然一笑。
郑岸哧溜着吃完最后一口,程行礼递去帕子,他擦了下嘴,说:“这可不是虚名,好多人向我打听你呢。”
程行礼说:“打听我什么?”
郑岸起身垂首凝视程行礼,笑着说:“打听你成婚没有。”
程行礼苦笑着摇摇头,说:“缘分不可求。”
郑岸沉吟片刻,说:“我在长安去了趟青龙寺,那棵菩提树又茂盛了。”
“你去求什么了?”程行礼说。
郑岸朝程行礼伸出手,答道:“你猜。”
“我可猜不到。”程行礼不好拂郑岸好意,握住他的手起身。
程行礼一碰床就阖眼睡去,郑岸挑起照顾大梁。幸而厨房还有温水,他先给自己洗漱后,又了打盆水回屋。
昏沉梦中的程行礼知道是郑岸在屋中,就由他给自己脱衣脱鞋。
奔累许久又烦闷的心终于在这刻平静,但就在程行礼快要睡着时,颈间先是掠过轻痒,而后指腹在锁骨上辗转。
是一双手,手上的茧很厚,细摸在肌肤上还能感觉到倒刺。
厚茧不停碾着程行礼的肉,像是要擦去什么一样,床边很安静,只有郑岸粗重的呼吸。
“痛。”程行礼睁眼,握住郑岸的手,不解道:“你做什么?”
郑岸一脸阴沉,眼神冰冷道:“该我问你。”
说话时他的拇指还在用力擦着程行礼的肌肤,程行礼不想郑岸又犯脾气,愁绪心生,拂开他的手,淡淡道:“怎么了?”
郑岸冷笑一声:“怎么了?”
紧接着他撕开程行礼的单衣,跨坐他在腰间,拉过他的双手强硬地按在床上,双眼怒红地盯着锁骨和胸膛,咬牙切齿道:“这是什么?!”
烛光覆来,只见程行礼白皙的锁骨和胸膛上,印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红痕。这样的红痕,郑岸在程行礼身上见过,那是在金驼峰时,他和程行礼的第一次情爱,也有这样的痕迹。
“什么?”程行礼被郑岸按着,看不见那些痕迹。
郑岸简直气到浑身开始发抖,就连声音都带着颤:“谁干的?”
程行礼看郑岸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心烦得更多了,倔强性子上来,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你问这些做什么?”
郑岸被这个的回答气笑,他想也不想低头去亲程行礼。
暴力的亲吻发泄着心中怒火,程行礼被弄得生疼,扭头挣扎,却被郑岸掐住下颌固定在枕上。他的舌尖如游龙般探进程行礼齿间,狠着力吮吸啃咬。
阴天草屋的阴影袭来,程行礼恐慌不已,对不断追自己舌头的游蛇就是一口狠咬。
顿时血腥味在两人嘴里弥漫,郑岸皱眉嘶了声,嘴唇离开程行礼,摸了下舌尖的血,阴狠地说:“跟别人好过一张床,就不愿意让我碰了是吗?”
程行礼心头的压抑在这刻释,他反甩一手。
“啪——!”
清脆又无比响亮的一巴掌打在郑岸脸上,郑岸未落伤疤的右脸瞬间红肿,显出个极大的五指巴掌印。
程行礼双唇红肿了,额间沁出细汗大口喘息着。
郑岸摸了下右脸,阴狠带怒的眼神淬了层巨毒,恨不得撕碎程行礼,但竟有的理智让他不怒反笑:“那个人是拓跋瑛吧?”
程行礼没有回答,只冷冷道:“下去。”
好!很好!郑岸心想,真是个好回答。他又低身吻来,程行礼不住往旁边躲,郑岸掐住程行礼的脖子,冷冷道:“换成拓跋瑛,你就不躲了是吧?”
程行礼答道:“与你无关。”
郑岸看他淡定的神情,登时什么理智都没了,一股怒火烧到心窝,抓起程行礼打他的那只手,恶狠狠道:“真的是他?!”
手腕传来的疼痛像是要将程行礼的骨头捏碎,他受不了这种被逼问的语气以及理所应当的质问,彷佛他是郑岸的物品一样,受到旁人的染指,说:“我就是跟他亲了,你又想怎样?”
“怎么样?!”郑岸牙齿都气得打颤,他暴力地撕扯程行礼挂在身上的剩余衣服,“你说老子怎么样!”
“你疯了!郑应淮!”程行礼看郑岸突然发疯,想将他推开,但处于下方,巨大体型差和武力上的悬殊,让他做不到这一点。
郑岸只几下就化去程行礼的力,怒道:“我就是疯了,才让你真的以为我是个好脾气。”
“别碰我!”程行礼上身衣物尽除,肌肤接触到空气冰凉又炽热。
“你不让我碰,拓跋瑛就能碰了是吧?”郑岸往后坐了坐,手伸进衬裤,说:“程行礼!世上道理,你怎么两头都想要?”
程行礼从未受过如此对待,一时间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感觉手滑到后面时,哭喊道:“你是我谁啊?!凭什么管我?”
郑岸额头抵住程行礼,咬牙道:“我是谁?”他一巴掌打在颤巍巍的臀上,漠然道:“我是你男人!”
程行礼哭得说不出话,郑岸双目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深邃眼底除却怒气外还有丝悲凉,粗粝宽厚的手死死掐住程行礼下颌,说:“你说说,我跟拓跋瑛谁在床上更厉害?”
程行礼哪里受过这样粗暴的对待?饶是上次郑岸也没有这样过,双手不停去扯下颌的手,摇头解释:“没有……的事。”
郑岸咆哮如雷:“还说没有?我他妈对你那么好,你转头就把我忘了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去了趟长安,为什么这两人关系就到这般亲密地步,心像是被人攥紧了一样的疼。一想到这些暴虐就占据了他的唯一理智,他眼尾带泪,边扒衣服边说说:“开元寺塔救你的人是我!凭什么是拓跋瑛承你的好?我也喜欢你喜欢得快疯了!”
程行礼想开元寺塔他去过吗?喜欢?喜欢就是他们从来不顾自己的意愿吗?
“你没有!你这个禽兽!”程行礼失了风度骂道。
郑岸道:“我就是你又想怎么样?你今天骂不死我,我就干死你!”
郑岸烦了失去耐心,单手擒住程行礼乱动的双手,按过头顶,欺身而上。
双手上的禁锢犹如镔铁千斤,无法挣扎,身体钉在原位,结实高大的身影笼罩着程行礼。
忽然破了的疼痛像是要钻进心里,程行礼挣开手,哀求着去推郑岸,惊慌道:“郑应淮!求你别这样!出去……”
“不这样?”郑岸身躯稳如磐石,丝毫不动,眸色黯然又瞬间转为猩红,“我对你再怎么好,你都不喜欢。反正我怎么都比不过拓跋瑛那小子,既然这样那就干脆来硬的!”
程行礼哭着说:“你放开我!”
他掰过程行礼的脸,沉声道:“你不想要我?那你想要谁?拓跋瑛吗?他能让你快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