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我很想和他诉说但最终只汇聚成一句,“让他(它)跑了。”
“没有抓到流浪体也很正常。”哥哥在用他的方式安慰我。
“嗯。”我没再跟哥哥解释波动的异动源其实不是流浪体而是人,上次哥哥还夸过我长大了,好像不仅仅是厨艺,其他方面我也没有任何长进。
“怎么了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在亲近的人面前根本藏不住心事。”
“不是亲近是信任!”对于他过于直白的形容我必须且有义务要纠正。
“看来我们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疏远,这点我很欣慰。”
“怎么会疏远呢……我们可是一家人。”
我说完这句,哥哥的脚步突然停了下。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正当我打算再说些什么,他替我补充,“嗯,是一家人,至少不是,别的什么人。”说完便揉了揉我额前的头发。
我整理了下这部分头发,生怕他多揉几下会变秃,要知道,这里的头发可是最脆弱的。“哥哥怎么会是别人呢。”我小声嘟囔,他的话在我看来有些莫名其妙。太阳好像向西移动了点,来时走在我旁边的哥哥回去时走到了我的前方,逆着光的他的身形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高大了我好像还是第一次注意到。想到了什么的我追了上去。
“你可别跟奶奶说哦,我没抓到的事。”以防万一,我还是要提醒下他。
“你自己的事你自己说。”
“喂。”
对于他模棱两可的回答,我生气得想要在原地跺几下脚。就这一会儿工夫,他已经走了上前,重新拉开了家的大门,而我对他的最后记忆也留在了他短暂停顿下的笑颜,爆炸声响,我被余波冲到了十米开外的地上,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原本的归宿几秒间化为火海,残破不堪。
发生了什么?大脑一片空白,是什么还在燃烧,又是什么灼尽了一切。半个小时前的饭菜香变成了刺鼻的烧焦的味道,周围的高温不仅考验着身体的承受力还有心灵,心脏不可抑止地剧烈跳动,在我昏过去前看到了我送给哥哥的苹果吊坠项链,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
“黎主任,张小姐已经快两天没有进食了。”
病房外,护士对前来查房的黎深说道。
“知道了。”说完他便走了进去,而护士小姐姐很自觉地没有跟着,反而随着他的助手去了另外一间病房。
爆破导致我心脏的各项数值都上升到一个新的等级,急切地需要手术,可我的手术确认单上除了自己,好像没有可以能够签字的人了。新的一天窗外的太阳依旧照常升起,可我的时间永远地停留在了那天,持续的耳鸣,明明不是夏天我却一直听到有蝉鸣在叫,又像蜂鸟在耳边振翅。人生就这样被迫画上了句号,奶奶和哥哥的人生,我将头埋进纯白的被子里,双手隔着被子捂住耳朵。
“为什么不吃饭?”
我正用被子蒙着头,黎深说的话自然没能听清,只觉得头顶上方嗡嗡的,接着手腕被握住,不带任何力道只是有些冰冰凉凉的,我知道这不可能是护士小姐又来劝我进食了。于是才从被子里钻出头来。
我没抬头,只听到黎深又对我说,“你改当鸵鸟了吗?”他的手从我手腕处拿开。
“有蜜蜂,这医院里有蜜蜂。”
“先把饭吃了。”
这家医院里的人还真是锲而不舍,一个两个都劝我吃饭。
“你先帮我把蜜蜂抓了。”我想回到耳鸣之前的时候。
他露出一个无奈可何的笑容,我以为他会更加生气的,结果就听到他说,“抓蜜蜂并不难,抓到之后难道你要它产蜜给你泡水喝么?”
“蜂蜜可是蜜蜂的排泄物!”我有点被他的话激到,抬起头来看他。当这样一张熟悉的脸映入我的眼帘时,我意识到没多久前哥哥也是这样站在我的面前,眼睛好像瞬间湿润了,“……我想吃哥哥做的饭。”然而现在我眼前的是穿着白大褂的黎医生,我清楚地知道这里不是家,是说话都要尽量小声的医院。
我拿起床头的餐盘,如同嚼蜡一般进行着进食行为。等我吃得差不多了黎深开始跟我讲述心尖穿刺手术的事情,我静静地听着两眼望着被单放空。
“好。”听他讲完我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关于手术的安排。
“那你好好休息。”
突然我就拽住了他的大褂下摆,用实际行动让他等一等再走。不仅是他,连我自己也有点意外。我缓了缓开口,“黎医生,能不能借用下你的evol?”
我的主治医生走后,病床旁边的小柜子上,多了一个冰雕的苹果,我靠着床头闭目养神,不确定它多久之后会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