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蜂,医院里哪来的蜜蜂。
黎深关上病房大门的同时做了个深呼吸,如果她说的是耳鸣的话。心脏异能量指数的上升只是最明显的一方面,不代表其他地方没有影响,更何况还有一些再怎么精密的仪器也检测不出来的。
把头埋进被子里就能解决问题了吗?答案是不能。
幸好,她自己似乎也明白这一点,可人的理性并不一定总能战胜感性。
想吃,哥哥做的饭。
在听到她说这句话时,黎深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受了一阵激荡。想说出如果那天我跟你一起,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但是看她一直盯着被面,话被咽了回去,至少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冰雕的苹果,就是她最后的念想。古人总喜欢借物抒情借景寄思,可事实是,人确实是要靠一些东西寄托什么。谜底有时候,往往就在谜面上。
*
手术的结束,不代表我就能立即出院。
可黎深居然说要再住两到三个月观察,这我可一点不能忍。我从以前就不喜欢医院的氛围,更何况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我有工作,我自己也要再去趟警局,还有民政上的手续,房屋的赔偿以及死亡的证明。
可没能找到尸首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他们的死亡,即使在那样的爆炸中可能什么也不剩了。这是我唯一的坚持,还有,我没有把哥哥的那条项链交给警方,并隐瞒了这一情况。这是我曾送给哥哥的礼物,我不想它被没收,我不想再失去关于他们的任何一切了。
终于,在我的强烈请求下,一个月内我顺利出院。黎深还是跟以往一样,给我列了很多条医嘱,但我已经没有上次与他唠嗑的心情了,他也很忙,我办完手续就直接走了。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我忙于查找关于我家的那场爆炸,不愿意放过任何一点讯息。等到我沉迷其中直至不能喘息,我的大脑才自动有了一丝空隙,而这个空隙竟是关于沈星回的。我意识到自己,在遭遇变故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跟他一起出过任务了,而我,也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
可能也没有好久,只是当我意识到这点时,感觉已经过去了好久,甚至快要记不起来上一次跟他见面是在……
算了,爆炸的事情也没有任何进展。
我开始增加工作上的任务,偶尔会拿起手机看一眼聊天记录,跟哥哥的对话框里还停留在他向我保证,接下来的几天都会陪着我。
啊想起来了,我为什么会选择送他带有苹果吊坠的项链。哥哥的手总是很巧,不仅仅是体现在厨艺上,在他还不能做出一桌美味的菜肴以前,就已经会把苹果削成各种形状逗我开心了。而我最喜欢的是,被削成小兔子形状的苹果。苹果不立即吃掉的话会很快氧化,可是哥哥削得小兔子太可爱了我总是舍不得吃掉。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是我很久以后才明白的道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没有什么比人的生命更重要,如果有,那就是更多人的生命。可每个人的生命又都是十分宝贵的,哥哥的工作某种程度不比猎人来得安全,但我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做出了自身的选择,可谁又能想到,竟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不能接受,至少我还不能接受。
一阵纯音乐的电话铃声将我的思绪唤回。是医院方打来的,关于术后的复查,黎深的就诊时间很难预约,我向蒋楠请了两个小时假提前下班,她很快同意了。临走之前,我给陶桃发去了消息,问她上次带给我的舒芙蕾是在哪里买的。那是我复工没多久,整个人即使强打起精神但像陶桃这样‘亲近’点的同事还是会发觉我的颓意,于是买来了甜食安慰我。
去往医院的路上,我先绕去了一处新建成没多久的商业中心。
到了医院,我问了问导医台的护士小姐姐黎主任现在空不空。虽然已经预约过了,但近期随着流浪体的活动频繁,医院较往常忙了一些。
“你跟我来吧。”
其实我知道黎深办公室的方位,但今天换了一个护士小姐姐便由她带着我过去了。还没走到他办公室门口,就看到走廊上他边走边安排着手术的事情,我与他仅对视了一秒。
等到他离开了我的视线,护士小姐姐同我解释,“是临时安排的手术。”
“没关系,我等一会儿好了。”
我将买来的舒芙蕾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手上关于检查的资料被我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来之前也没吃点什么,现在肚子倒好像有点饿了,我默默地打开了装甜品的盒子,又在路人经过之时合上。叹了口气,我不知道黎医生的手术要做多久,又开始闭目养神起来,我其实之前并没有这样的习惯,也许是从那个冰雕的苹果放到病床头时才慢慢养成的。
警察那边的调查还是有限,不过他们答应我一有进展就会通知我。
猎人协会则更多的是从异能量这个角度出发,但我能获取到的信息,必然受到保密等级的限制。虽然单位表示我作为当事人,有新的情况会与我共享。
而房屋的赔偿那边……
脑子里整理着近期的事情,不知不觉中我陷入了浅眠。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睡着了,还只是半睡半醒状态。直到听到有人喊了我的名字。
“哥哥……”我条件反射出声。
然而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头发还有点湿的黎深。显然他也愣了一下。
我现在是在哪里来着?我好像有点睡懵了,站起来的时候有点恍惚,本能地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支撑物,那是黎深的手臂。在意识到这点后我一下子就清醒了。
“对不起!”
“不要睡在走廊里。”他的语气颇为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