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脸风说完,随意一动,便吹出去百米远,“我跟你们说……”
正当他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回头看见的却是一张快要融化的鬼脸,惊呼了一声,风体一动,又闪出去数十米。
它回头张望,看见那三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飞近,视线落到三人定格在地面两寸之上的脚上。
人脸风心灰意冷地道:“你们是刚进来啊……那完了……”
“什么意思?”莫非榆问。
“寿量地狱的时间流速极其缓慢,根本就没有速度一说。就好比你们认为你们已经走了一百步,实际上一步都没有,你们认为走了一万步,其实只是在寿量地狱刚抬起了脚,不信你们回头看。”
三人扭动脖子要回头,感觉自己回头了,但视线里的东西还是没有变,眼前还是人脸风,一种非常离奇的违和感瞬间窜遍全身。
人脸风看着三人再次僵住的动作,一拍额头,赶慢制止到:“算了算了,别看了,赶紧赶路吧!”
三人又开始以时间都看不见苗头的速度前行。
在莫非榆的感知中她已经快步走了许久,但人脸风似乎一直停留在原处。她心中焦急,问道:“你为何能飞得那么快?”
人脸风淡淡道:“落花流水知道吗?等你和这个地方融为一体的时候,在别人眼里就快了。”
在人脸风的视角里,花草、流水、白云……外面世界有的寿量地狱都有,但只有数万年来,能看到这些的鬼魂,一只手便能数过来。
想要看到寿量地狱的真面貌,拥有不被限制的速度,唯一前提是在这里待得足够久。而通常被判进来的鬼魂,离那个时间,如同蜉蝣变为天地那般遥远。
寿量地狱唯一能如约而至的便是声音,一开始或许这是一种慰藉,但用不了多久,这唯一的、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便会将人逼疯。
又不知走了多久,连楚悲也开始觉得烦躁,冷言问道:“你说的统领是谁?他为何不直接来找我们?”
“统领就是统领,他让我帮他找戴着这个玉牌的人,找到了就把人带回去。”人脸风用眼神指了指郁问樵腰间的褚师玉牌,“他也想来,但他不能离开那个地方。”
认识褚师玉牌,想必“统领”就是那位幸存的明司了,他还活着……似乎也不能算活着,不管怎么说他还在,就是个好消息。
郁问樵道:“我们要去的地方还有多远?”
人脸风认真计算着:“以你们现在的速度,大约需要人间二十三万年。”
“二十三万!!”莫非榆瞳孔地震,感觉自己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就没有办法能快点吗?”
“抱歉,没有。不过统领说带着这个玉牌的人都不是普通人,适应寿量地狱的时间会快一点,等你们适应了,就快了。”
“那你适应了多久?”
“我?记不清了。”
他们走着,每过人间时间一千年,人脸风便提醒一遍,像是陪跑员在喊加油。
人间时间十一万年时,三人的迈腿的速度终于肉眼可见了;人间时间十六万年时,身上千斤变为百斤,楚悲能正常走路了;人间时间十八万五千年,郁问樵可以正常走路,于是背上莫非榆,三人终于在二十一万九千年时,到了人脸风所说的地方。
这里依旧是一片空旷,但人脸风却像进房子似的,先后推开门,跨过门槛,绕过障碍物,走进了不知道是正厅还是卧室的地方。
“统领!你找的人来了!统领!”
人脸风在空旷的迷宫中四处绕着,三人也跟着它的行动轨迹,在空无一物的地方绕来绕去,若有神志尚清醒的鬼魂路过,多半会感叹一句:“又傻了三个”。
三人在跟着不知道拐过多少弯,忽然看见另外一道人形风侧躺在半空中,看动作像是在喝酒。说是统领,可此处也就只有他一人。
这个人形风只有上半部分身体,头发白得几乎透明,面容苍老,身上破烂的衣服已经褪得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
“什么人?”他懒洋洋地道。
“就是你让我找的!带玉牌的人!”
人形风神情一滞,手指忽然松开,手中拿的物件砸到地上,声音将他震回了神。
他扶着虚无站起来,如风般吹到三人面前,激动的目光落在郁问樵腰间的玉牌之上。
“是……是褚师玉牌……来了,你们……”那双饱含沧桑双眸抬起,涌动的泪花中映出莫非榆的脸庞,他嘴唇翕张,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是你……莫、莫……你……”
他想说你没死,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对,旋即反应过来,应是转世身。既是转世,也就没有从前的记忆了……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他都记不清了,连她站在面前,他也只能依稀想起那张遗忘许久的脸和她的姓氏。
莫非榆有些哽咽道:“……司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