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谷揉了揉眼睛,掐了一下林游,听到他“啊”了一声,仍是难以置信,“我是在做梦吗……那么大一片荒漠就……变成山了?”
林游也愣住了,凝望着面前左右望不到边的葱绿山川,久久不能回神。
不光他们,奉天司那些人也愣在了原地,他们及时用灵器护住了自己,可谁也没料到所谓的“动静大”会这么大,那些已经堆起来的千辛万苦运来的木料、物资都不知道被吹到了哪里。
就在众人发愣时,一道明光从鹿壶山中飞出,落在了奉天司那几位所站的岩崖上。郁问樵一步走下,脚下所乘水晶便如水雾虚影瞬间消散。
一位白发白胡,穿皓白色衣裳的老者率先回过神来,上前问候道:“郁褚师,此行可还顺利?”
“有劳皓明司挂念,一切顺利。”郁问樵作礼道。
“那便好。”皓明司偏头看向二人身后的鹿壶山,布满皱纹的眉头轻轻一皱,便是一个“川”字。
“这山是?”
郁问樵温声挂笑,端庄大方,“小世界的幸存者,后面他们的事还需要劳烦几位明司多上心。”
三位明司齐声道:“这是自然。”
岩崖另一边,莫非榆找了棵大树,倚在树荫下,头上的红瑚琉璃棋发簪随她身体摆动,轻轻摇晃着。
郁问樵是去和奉天司交代公事的,她去了也没事做,于是在众人注意力都在郁问樵身上时,从另一侧飞出。除此之外,她不随着一起去的另一个原因是怕遇见熟人,但事实证明,她多虑了。
莫非榆望着对面岩崖,一白一靛一玄,三位明司都是生面孔,奇怪的是皓明司比靛玄两位年长太多,她记得奉天司的明司至多四十五岁便要卸任,可这位皓明司明显已经年过古稀。再看周围的那些年轻巡使,更是没一个熟脸。
她心里既庆幸又失望,郁问樵在鹿壶山上跟她说奉天司会来接应时,她还在想会不会见到司蛮、葭荼或者谁,但转念一想,这都过去两百年了,跟她同一辈的人应该早都去世了。
鹿壶山降临后,此间吹的风似乎都没那么干燥闷热了,空气中还隐约有山间清泉冲过水草的清香味。
青女他们都留在了鹿壶山中,他们是鬼,生来便与奉天司、苍门站在了对立面,若是大摇大摆地走出来,指不定要有一场大战。青女不怕,只是眼下安顿贪欢词百姓的事更要紧。
至于鬼医,也不知道和周荐君之间发生了什么,后者一两句话就阻止他出去的脚步,说什么要再比一场,两个人便互相冷笑着跑进了鹿壶山深处。
莫非榆看对面的情况似乎还要一会,便坐下来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昨晚又奔波了一整晚,就算有鬼力补充体力,也不是这么个用法。困意占据大脑,意识逐渐模糊,只剩最后一点意识的时候,莫非榆脑海中忽然飘过一个念头,若能一直这么悠闲地睡着似乎也不错。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到两个人声,那两人说话声音很小,似乎是怕吵着她,但她睡得并不沉,还是听见了。
莫非榆缓缓睁开眼,一橙一绿两个人影在眼前清晰起来。
“抱歉……我们是不是吵醒你了?”林游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
“都叫你早点把伞收起来。”夙姑娘刀了一眼林游,蹲下给莫非榆赔不是,“实在抱歉啊,他这人身子弱,晒不得太阳,刚才风一吹,伞就不小心挂树上了。”
莫非榆这才看见树枝上挂着的一把白色油纸伞,道:“没事。”
她刚一起身,一阵凉风便吹进树冠,震动枝桠,将油纸伞抖了下来。林游伸手接住,小声道了一句“奇怪”,等他再想看看那阵风的来向时,风已经停了。
莫非榆心中一紧,心想这人的感知力为免也太敏锐了……然而下一秒她便反应过来,这两人明显是看到她在这才过来的,难道是奉天司的人?可他们没有穿奉天司的衣服。
“你们是苍门褚师?”她问道。
这两人见被人认出来了,并没有惊讶,顺其自然地应下了身份。长丘虽大,却也大不过苍门的名声,即便此处远离城池,荒郊野岭。
“在下苍门褚师林游,方才打搅姑娘休息,实在抱歉。”林游道。
“我叫夙谷,也是苍门褚师。”夙谷微微挑眉,“姑娘是和鹿壶山一起来的吧?”
“你们怎么知道?”
夙谷笑道:“因为两刻以前,你脚下的这块地还被沙漠埋着。”
“……没错。”
“那你为何这么快就出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需不需要我们帮忙?”林游表情真诚,看上去就是个热心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