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榆脚尖轻抬，黑皮靴面上不规则的红丝反出一点暗红的光泽，她瞳孔微缩，这哪里是红丝，分明是细长的血块。素北乐低头看了一眼，煞白了脸，孙大姐在两人身后紧张得四处乱瞟，并没看到有东西掉下来。

“不行！该轮到我了，上一个就是你们杀的，怎么着？想吃独食？”话未落，一副冒着幽光的青铜甲从没过小腿肚的草丛里坐起来。

鬼童女收了收风筝线，努着小嘴说：“是又如何，你又打不过我哥哥。”

青铜甲空荡的头盔下呼出两股幽绿色鼻息，“哼！不就是比我高一级，可现在哪还有鬼灵鬼器之分，胜者为王，既然不愿意那便各凭本事吧。”

鬼灵？！

素北乐看着树上两个娃娃，脊背渗出一层冷汗，上一次庙会时她的好友正是死在鬼灵手上。

那时的她们三人进来便落在一个山头，俯瞰山下正好是一个村庄，三人下山途中遇到一个似乎生病了的白发美男子，素北乐的一个好友对人家的皮相动了心，便把人带上了。白发美男跟了她们一路，从始至终没说过一个字，她们都当他是哑巴，也放松了警惕。

可后来在她们躲鬼藏身的地洞内，那白发美男的下半身化作蛇尾，眨眼间便将一路悉心照顾他的女子绞杀了。

后来素北乐听到几个鬼器称他为“大人”，她猜测他便是庙会鬼灵之一，但至今她都尚未查到这只鬼灵的名字。

“喂！”青铜甲空厚的声音喊道：“你们三个女人，去叫几个能打的男人过来！”

说罢圈内的人并没有动，青铜甲走近到圈线的位置，盔甲下并没有腿脚，可却能在土地上看到脚印。它又喊：“别害怕呀！打架打赢了我，我就不杀人。”

鬼童女轻笑一声，“你是鬼，他们是人，谁愿意和你打。”

“那怎么办，他们一直窝在里面当王八，老子懒得等！”

“心急做不了好风筝，你要是等不及可以去山里抓漏掉的老鼠呀，不过万一上面怪罪下来，可别说我们没提醒你，是吧哥哥。”

鬼童子依旧闭着眼，手中小刀越转越快，“嗯。”

青铜甲犹豫着，发觉那三个女人已经走了，兴奋地摩拳擦掌，“等着吧，一会儿出来的都是我的。”

“没脑子还爱幻想，都说了不会有人出来，算了，我管你做什么。”鬼童女拍拍屁股站起来，微笑着俯身说：“哥哥，我去放会儿风筝。”随后她跃空飞起，与风筝并肩盘旋在天空中。

古树禁鬼范围方圆百米，出入口岂止这一个，从方才他们的对话来看，眼下有人的古树可能已经被包围了，不过这样以来在外面游荡的鬼便会少一些，只要树下的人不出去，这反而对驿站人有利。

莫非榆思索着，发觉素北乐不在身边，立即回头。素北乐走到看不见圈外的地方便停下了，垂着头目光呆滞在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莫非榆跟孙大姐说了一声，叫她先回去。然后她掉头走来，“素庄家在想什么？”

素北乐捡回一半游离的神绪，“……没什么。”

在驿站时雷厉风行的妩媚庄家，进了庙会却像个纸老虎畏首畏尾，而今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估计连唬人都唬不住。

若是放在以前，莫非榆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跃楼而下的素北乐还有这副模样。

素北乐微微皱眉，“莫姑娘笑什么？”

“我笑，程虎看到素庄家这个样子会是什么表情。”莫非榆笑道。

素北乐脑海里顿时闪现出程虎手忙脚乱又真挚地发誓要替她报仇的样子，紧绷的神情缓和了许多，她拖着莫非榆的胳膊，“你就别打趣我了。”

莫非榆问：“到现在都没遇见，你不担心吗？”

素北乐眸中浮上一层柔光，“金虎帮能与我百业庄和棋楼并列，自然不是吃素的。”

“你相信他，他必然也相信你。”

闻言，素北乐看着莫非榆笑了，“你和郁褚师果然很配。”

莫非榆的话是在对素北乐说，也是在对自己说。叫她们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信任是此时可以压过担忧的唯一。

两人说笑着回到古树下，见众人坐着站着发呆，想来孙大姐应该已经跟他们简要说了外面的情况。

素北乐眉目微皱，扬声严肃道：“古树外有鬼物埋伏，大家一定要记住无论发什么都不要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