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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前世篇 左凌云(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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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着树木,微微喘了口气。

已经赶了三日的路了。

前两日我还不能下地,都是靠人背着走,现在脚总算是恢复了知觉,能下地走路了,但每走一步都像是被刀割了一样,动作迟缓了不少。

我擦了擦脸上冒出的冷汗,离开树干,继续往前走。

跟在我旁边的方疏有些担忧,问道:“云妹子,你怎么样?还能坚持不?要不要我背你?”

我笑了笑,拒绝了他。

“不用了,谢谢方大哥。”

又走了两个时辰,眼前的密林散开,一条还算宽阔平坦的道路出现在我们眼前。

路上有不少人在行走,皆是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他们无不是盲目地往前走着,眼神空洞麻木,看不到一点光彩。

是难民。

我不忍地别开头,余光却瞥到成群的难民中有一个瘦的完全看不出人形的男人来,手捂住肚子,一截肠子落在外边,勾着身子,步履蹒跚地向前走。

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其中的还没有到这里来,便在路上死了。

“唉,从一个月前战争开始,流民就越来越多了。”

方疏叹了口气。

“看这方向,似乎是从居庸关过来的。”随行的一个名叫秦昊的人道。

“从哪里来的都和我们没有关系,把自己管好就行。快点进县,别耽搁时间。”

“知道了,莎姐~”

我们混在难民之中,一起往县城走去。

走了大半个时辰,一座庄严古朴的石门出现在我们眼前,上书“曲阳”。

到了门口,难民被拦住不让进,我们也跟着被挡在了外面。就在我思考要怎样才能进去时,方疏走到了前面,跟看门的守卫说了什么。守卫给他指了个方向,他便回来了。

他带着我们,从另一处地方进了城。

我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笑嘻嘻地说,“你方大哥我别的不厉害,但就这一点厉害,人缘广!”

我点了点头,便没在说话了。

县内比县外的情况要好上不少,战火暂时还没波及到这里,不时会见到街上卖东西的小贩,或者是农家姑娘在卖着自己织的布。还有一些官兵在路上巡逻,四处张望,似是在寻找什么人。

我微敛眸子,往人群里缩了缩,遮挡自己的身形。

但还是有官兵发现了这里,大喝道:“那边的人,是做什么的?给我站住!”

方疏不得不停下来,一脸讨好地看着过来的官兵。

“大爷这是有什么事吗?”

官兵扫了我们一眼,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这不是好不容易乞讨得了些钱,想着进县里买点东西,吃点好的。”

官兵冷哼一声,脸上满是不屑,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问道:“这个人你见没见过?”

方疏瞧了一眼,立马把头瑶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没没没,小的以命担保,画上的这个人我绝没见过!”

“真没见过?”官兵厉声问道。

方疏苦了脸色,“大爷这可就为难小的了,这般大的人物,小的这般卑贱的人物怎可能会见着。”

官兵又冷哼一声,见问不出来什么车,转身就要走,却在看到我时又突然转头。

“你躲在那里干什么,给我出来!”

方疏见官兵指的是我,连忙打圆场道:“大爷,这是小的远房表妹,怕生。”

“是个女的?”

官兵惊诧了一瞬,但还是吼道:“叫你出来你就出来,别给我废话!”

我默了默,慢吞吞地从人群里站了出来,手拽着衣服,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

官兵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吱

啧了一声。“还真是个女的。”

说吧,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方疏走了过来,拍了拍胸脯,一脸心惊胆战地道,“云妹子,方才可吓死我了。”

见我立马恢复淡定的表情,他不由得乐道。

“别说,云妹子,你方才演的可真好,要不是了解你是一个怎样的人,我都要被你骗了去。”

“不过……”他看着我,疑惑出声,“别说,云妹子,你和方才那画上的人还真有点像,他不会是你兄弟吧。”

我轻轻摇了摇头。

“嘶…那许是我认错了,走吧走吧,可千万别再遇上那群官兵了。”

我掩去眸中深色,跟上了他的步伐。

赶了三天的路,大家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早已饥肠辘辘。如今好不容易进到县里,自然要买些东西吃。

方疏寻了家偏僻的小店,确认四周没有官兵后,才在小店前拜访的木凳上坐下来,招呼道:“掌柜的,来七碗素面!”

“唉,好嘞!”

“客官,你的面来了!”

不多久,便有小厮把面端了上来。我接过面,默默吃了起来。

方疏看看我,安慰道:“没事,云妹子,咱们还有七天就到大境门了,很快就能见到你哥哥了。”

我点了点,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突然吵嚷了起来。我闻声看去,临桌有人落了坐,风尘仆仆的,看样子像是商人。

他们点了菜以后,便开始聊了起来。

“诶,这世道,真是不太平啊。” 其中一人道。

“是啊。”另一人附和着。

“好不容易去躺京城运趟货,你想这么倒霉,还没到京城就得折回来。”

京城?

我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将目光投到正在说话的两人。

“莎姐”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然后放下筷子,也看了过去。

他们没察觉到有人正在看着他们,仍继续说着。

“我真的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不都说太子殿下贤良端方,温柔有礼吗?又怎会弑君?”

另一人摇了摇头,“皇家的事你我怎能知道,说不定以前都是装出来的呢?”

啪嗒一声,我手里的碗碎了个彻底,掉落在地上,发出阵阵声响。二人看了过来,我抑制住心中的怒火,弯下身,装作去捡地上的碎片。

二人回了头,继续道。

“我记得当今圣上只有太子一位皇子吧。圣上驾崩,太子被废,这皇位谁来坐?”

“还能是谁,圣上的胞弟御南王呗。”

“要我说啊,这御南王啊,也是个不简单的。之前一直养花逗鸟不问政事,偏在太子弑君的那天赶到现场,当场将太子擒拿正法,说没有猫腻我都不信。”

“就不能是巧合吗?”

“可别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二人又聊了一些别的,才回到原来的话题。

“咱们这位新陛下怎么样?”

另一人摇了摇头。

“很难评价。”

“怎么说?”

“他虽然上位时间极短,尚不足一月,却派兵击退了前来进犯的匈奴,匈奴现已遣派使者来我朝求和。”

“这不是挺好的嘛。”

“我话还没说完。他遣派的将领中有一人是当今的兵部尚书,也是他的妹夫,死在了战场上,遗留下了一名孤女。”

“兵部尚书花荣清,死了?那他留下的孤女,莫不是舞阳郡主?”

那人点了点头,“舞阳郡主被他接到了宫中,十分受宠。”

“这有什么不好的吗?”

问话的人不解地问。

听到这里,我终于不受控制地一拳往桌子垂去,却在快要砸到桌子时被一双手稳稳接住。

她一双灰白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我,冲我摇了摇头。

我忍着心中的怒意,重新坐了回去,却再也听不进他们的谈话,满脑子都是他们之前说的内容。

最后我连什么时候被人牵着走了也不知道,回过神时,我已出了城,进入了熟悉的密林。

明明太阳还未落下,可我却觉得身体无比的冷,好冷好冷。

太子殿下最是温良,又怎会手刃自己最敬重的父皇?

还有我心爱的姑娘,她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应该受尽万千宠爱,一生平安顺遂,可上天无情,最是喜欢看仙子跌落凡尘。本该无忧无虑的她,最终却家破人亡,成为了别人的禁脔,囚于宫中,从此失去了自由。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她最喜爱的舅舅。

她该有多么绝望啊,她该有多么恨啊!

连衍,你该死!

我猩红着眸子,眼里流淌着疯狂的杀意。

周围的人都被我这副模样吓到,缩在一旁不敢上前。方疏颤颤巍巍问了一声,“云妹子,你…你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他,只往前走去,嘴里喃喃着,“杀了他…杀了他…”

走到一半突然停住,有一人拦在我身前。

她面色淡淡,灰白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就凭你现在的样子,你想怎么杀他?过去送死吗?”

我停下了动作,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若真想杀了他,就老老实实给我到大境门,做你要做的事。”

“……”

沉默良久,我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她说的对,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就是去送死。惟有前往大境门拿到兵权,才有几分希望。

我回首望向京城的方向,呢喃一声,“等我。”

萼雪,等我,等我来救你。在那之前,你千万要好好的。

等我,萼雪。

—— ——

“呵,终于到了。”

方疏将手举过头顶,看着下方的城池,呼道。

“是啊,终于到了,也不枉我们走这么多天的山路,可累死我了。”

“行了,你个大男人说这话像什么样子,人云妹子和莎姐都没嫌累,”方疏对着秦昊就是一拳,没好气地道。

秦昊笑嘻嘻地躲过,像泥鳅一样的闪到我面前,笑着问,“云妹子,很快就到你哥哥了,你开心不?”

“话说,云妹子你哥哥在军里有没有个一官半职的,能不能给我个小官当当?当个普通士兵也行。”

他话刚说完,便被方疏一把拽了回去,给揍了一顿。

“没事别麻烦人家云妹子!”

“知道了,老大你揍我干什么,我就开个玩笑……”

秦昊捂着脑袋,委屈地控诉道。

看着他们的互动,我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原本沉闷的心情松快了不少,应道。

“行,回头我就给你个伍长的位置坐坐。”

“大哥你看,云妹子应了。”

接着脑袋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云妹子你别管他,就当他在放屁。”

方疏转动着手腕,看着我道。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跟上了早已走在前面的沈惊云。

一路上,我得知了她真正的身份。“莎姐”只是她对外宣称的假名,她真正的名字叫做沈惊云,正是早在江湖销声匿迹的毒医“云蝶”。这个名号我从百晓生那听过,没想到竟然是她。

想到百晓生的话,我问她能不能治好我大哥的腿,她没摇头,也没点头 ,只说,要见着了才能知道。但能答应便是好事。

她还有另一层身份,是我自己发现的。每次提起小姑娘与长乐公主,她的眸子便会不自觉地柔和,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联想到卷宗上的内容,我找到了她。

“揽月姑姑,是你吗?”

她灰白色的眸子凝滞了一瞬,似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

半晌,她点了点头,低垂着眸子,似是陷入了回忆。

“是我,当初我身受重伤,被她捡到了。从此我便化名揽月,陪在她的身边。”

“长乐公主被杀的现场没有找到你的尸体。”

“我被连衍抓走了,他想要从我口中得到公主所掌握的能威胁到她的证据,将我关了起来。最后逃走了,以瞎了眼睛为代价。”

我看向她的腿。

她明明看不见,却似是知道我在看她哪里一样,笑道:“我这腿是我自己弄断的,脸我也换了一张,装做乞丐,怕被他找到。”

“长乐公主手里的证据是什么?”我问。

“长命锁。”她只说了一个字,便又回到了她原来躺着的地方,不说话了。

我知道她不愿多说,便围着篝火了坐下来,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她察觉到我跟在她身后,脚步放慢了些许,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进城后要怎么办?”

“先去左家军,安定好以后,再动身前往陈家军。”

她沉吟了一会儿,道:“你既然喊我前辈,那我便提醒你一句。现在的左家军,可不一定是以前的左家军。”

我的拳头紧了紧,又松开,看着越来越近的城池,平静地道:“这一点我早就猜到了。所以我在到达井陉关之前,派人老部下通了信,让他们保持警惕。就算现在左家军的兵权不在他们手中,但只要人还在,我便能夺回兵权。更何况,我手里有虎符。”

她点了点,没有再问。

片刻后,我们行至城门口。关口的士兵把守森严,城墙上还贴着布告,上面画着我的画像。

果然还是查到这里来了。

我微皱眉头,用手把自己脸弄的更脏了一点。实际上在来的路上,土和灰尘已经在我脸上结块了,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貌。

例行检查到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守门的士兵稍微停顿了一下,扫了我几眼,然后立马嫌恶地挥手,“赶紧走,赶紧走,臭死了!”

算是有惊无险地入了城。

沈惊云和方疏他们早就入了城,见我进来,都松了一口气。方疏大步上来,揽着我的肩,把我推着往前走,“走走走!云妹子,咱找你哥去!”

我被他推的一个踉跄,转过头见他仍是笑嘻嘻的,无奈地摇了摇头。

“走吧。”

大境门我很熟悉,很快便带着他们来到了军营驻扎的地方。

门口的守卫见我们靠近,立马将长矛对准我们,喝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知不知道军营要地不准靠近!”

冲在最前面的方疏刹了步子,满脸陪笑,“官爷别生气嘛,别拿枪拿刀的,有话好好说不是?”

守卫互相对视一眼,放下长矛,一脸桀骜的看着方疏,“说吧,有什么事?”

“官爷,是这样的…”

他把我寻找“哥哥”的事说了一遍。

“你哥哥是哪的?”

一名守卫看向我,不耐烦地问道。

我抿了抿唇,尽可能时自己看上去怯懦,怯生生道:“…是裴护军营中的近兵。”

“裴护军?”护卫顿了一下,而后伸手将我挥开,“去去去,军中不允许人探视,快点离开!”

我侧身躲过,故作不解地问道:“可是左将军不是下过令,允许亲人进军中探视吗?”

“左将军?”护卫嗤笑一声,面上满是不屑,“这里哪有什么左将军,左将军早就死了!”

“可这不是左家军吗?”我含着泪问。

“左家军?那是一个月前的事了,现在,这里叫贾家军!”那护卫大笑着,猖狂尽显。

“还不给我赶紧走,再不走,我捅死你!”他拿着长矛从我身侧虚划过。

我脸色一下变得煞白,用袖子捂着脸,哭着跑开了。直到看不见军营大门,我才停下。

我放下袖子,眼里一丝泪花也没有,只有一片冰凉。

情况跟我想的一样,左家军果然被别人掌控了。

至于那个人是谁…

我眯了眯眼,姓贾,贾家。贾家里有足够职称的,能够被连衍派到这里来的,便只有贾垚了。

贾垚…自大妄为,行事猖狂。连衍派他来,无非就是想将左家军给养废,从而架空左家军的权利。但这也给了我可乘之机。

正在我思考怎么绕过守卫去见裴护军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大脸,眨巴着一双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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