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查尔斯深知，如若他从今往后都出现在景末的生命里，如若他从此陪伴她长大，哪怕两人都不想，只要她看见他，那场可怖的血色回忆便会如梦魇，伴随景末终身。

唯有遗忘才是终止心魔的最后出路，这是他能给予她最好的祝福。

可人心就是这么奇怪，越努力抛开一个东西的时候，就忍不住越想它。等他反应过来这一点时，才发觉为时已晚。

一年又一年过去，瑞雯再也没有回来，艾瑞克抛弃了他，琴没能敌过凤凰之力的觉醒，最终死在金刚狼怀里。这些年，仿佛一种无形之力推着他，将他引领到那个他避之不及却又无法逃脱的未来，满盘皆输。

一年又一年过去，景末慢慢长大。她到底搬到了哪所学校？一个人在纽约能过得习惯吗？在学校有没有受欺负？家人多久给她打一次电话？……尽管查尔斯很清楚，天赋异禀的她有能力战胜全部困难，只不过是时间长短问题，愧疚感还在一天天啃食他的心。

毕竟，当初是景末让他照顾好她，可他并没有履行诺言。

他曾用Cerebro寻找过她三次。第一次看到她午间独自坐在一张餐桌前，对着面前的食物偷偷抹泪；第二次看到她在晨光熹微中背诵教科书上的知识点；第三次看到她在篮球场上大放异彩，观众们的欢呼声几乎要把棚顶掀翻。

第三次看到她神采飞扬的时候，他嘴角也跟着翘起来。

*

奇异博士的拜访实属让查尔斯意外。

尽管有预感，总有一天他会来访，可这次拜访的确令人不快。

“你身上有来自至尊圣殿的法器。”红袍法师冷着脸，要言不烦，“我是来将它收回的。”

“那是我妻子留下的遗物，所以它现在属于我。”X教授面露不悦地反驳。

“你妻子？”斯特兰奇感到意外，“她死了？请节哀。但公事公办，她的东西属于圣殿，请交给我。”

“我想你没懂我的意思，我不会让你带走它的。”

“是吗？”斯特兰奇挑眉，“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咒语一下，查尔斯胸前口袋里的悬戒立马飞到奇异博士手中。而他怒目而视，与其抗争，无形的力量在两人之间震颤着。

良久，只听“啪”的一声，那枚坚硬的悬戒碎掉了。

奇异博士倒没多大反应，他丢掉手中的碎片，依然一副欠揍的表情，“这法器制作得倒是用心，如今可惜了。我不知道你的亡妻是通过什么途径得到它的，可就算毁掉，我也不会允许它落入外人之手。”

而查尔斯却费了很大劲才平息了自己的怒火，盯着那双灰绿色的眼睛，一字一句：“滚出我的房子。”

*

后来，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查尔斯还是联系上了住在曼哈顿中心的天才发明家。

“什么？我好像没太听懂你的意思。”托尼.史塔克皱起眉头，向他再三确认，“工业博览会？我得邀请这女孩？”

他点头，默许着。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召开这个宴会？你怎么知道它什么时候开？而且你怎么知道它的主题和命名，我从来都没跟任何人说过！因为它只是我脑内的一个初步设想，能否实现还是个未知数……什么！你竟然已经帮我把细节都想好了？！”

托尼望着他递过来的一份完善的策划书，目瞪口呆，“天呐，难道你这颗全世界最值钱的脑袋还会未卜先知不成？”

“倒不是预知未来，而是我确信它一定会发生。”他看到托尼五官都挤到一块儿去的表情后，不禁笑起来，“拜托你了，到时候请想办法邮给她一封邀请函，我真的很想在那天见到她。”

“好吧，你们这帮人搞出的超自然现象早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我当然也无权过问……不过这姑娘可真够厉害的，竟然能搬得动你。说真的，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登门求助，我简直太荣幸了。”不务正业的纽约首富手里捏着那张在变种人学院门前的合影，用轻佻的目光打量着照片正中央的女孩。

要是换做几年前的自己，查尔斯肯定会毫不留情地回怼托尼一句。可如今，他只是坐在对面的轮椅里，单手托着下巴，无奈又苦笑着摇头。

“她叫什么名字啊？”

“她叫景末。”

“景，Mmm……哎，什么怪名字啊，真难念。”

*

2015年，变种人学院已经在社会上得到广泛认可，每年都会收到一大批优秀的学员，而在这群年轻人中，旺达和皮特与他查尔斯感情最深厚，毕竟他们也已经认识快有八个年头了。

查尔斯没想到这对姐弟有一天也会产生搬出去的想法，在他的心中，他只当他们是当年从福利院发现的、还瑟瑟发抖的小孩，说实话，他实在舍不得。

“就真的这么急着搬出去吗？”他反问皮特，“我又不收你们房租。”

“害，这事儿问题不大！”急于证明自己已经长大的银发男孩开朗一笑，举着手机里的照片在他眼前得意洋洋地晃。

“你瞧，这是我们的新室友，房租将来我们三个人平摊。”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查尔斯甚至怀疑自己出幻觉了。

*

2017年，距离景末的死已经过去十年了。

直到这回，他才终于在史塔克工业博览会上远远望见她。

她身着剪裁精美的白色礼裙，蓬松柔软的长发披散着，胳膊软绵绵地挽了一个和她同龄的俊逸男孩，两人有说有笑。

她又回来了，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一刻，他心中竟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十年，很长吗？是挺漫长的，他经历了无数死亡和背叛——景末，琴，瑞雯，都相继离他而去，他感觉自己早就不再年轻，此刻心中住着一个年迈的老者。

可十年又仿佛只有一瞬间，眼前这个女孩和记忆中的那个她重叠，她此刻完好无损地站在那，三千六百多个日夜就那么无声溜走，好像她从未离开。

当天的晚宴上，绿魔的袭击完全出人意料，在情急之下，景末触动了她体内最原始的能量。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

他坐在那里望着她，听到她内心的惶恐、震惊，傻乎乎得竟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她所为，竟然大声地在场内询问起来，那举止简直蠢得令人发笑——

他想扬起嘴角，却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那两瓣嘴唇竟然自己颤起来，随之而来是心脏一下、一下猛烈跳动的声音，接着他的眼眶就这样没来由地红了。

“请问，有人吗？”景末又站在楼下的大厅里问。

他犹豫着，缓缓张开嘴，声音又卡在嗓子里。此刻他心如擂鼓，两腿没来由地发软，手掌心直冒汗。

该应和她吗？

当然了。

既然我们都身在时间不可跳脱的闭环，既然命运将我又放置在故事的起点，既然我们都曾努力过、可却不曾改变，而我已不再抱有遗憾——

不如再一次覆车继轨，把拯救世界的任务交给下一个你和我。

我们重新认识吧。

*

我们重新认识吧。

“查尔斯，你又走神啦？”景末将五指摊开，在查尔斯眼前晃了晃。

他抬眸，撞上白裙女孩的目光。

“你今天怎么回事？”景末问。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穿白裙子？”他突然皱着眉问。

“……啊？”

“为什么非得来这儿荡秋千？”

“你在说什——”

“为什么那么喜欢时空旅行，一遍一遍地闯进我生活里？”

查尔斯扔下最后一句问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喂！你刚刚都在说些什么啊，我一句也听不懂！”景末对着他的背影咆哮，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

“也不知道又是哪个学生惹了他，”待他走后，景末咕哝，“平时跟学生春晖寸草的，牛脾气全留给我了！”

*

查尔斯决定寻找他的学生们，看到学生们总能让他的心情好一些。谁承想，等终于找到大伙儿后，查尔斯烦躁的心情又升级了好几倍。

今天是周五。按周五的惯例，变种人学员们听完上午的两节课后就可以放学了。

不过今天他们都聚在教室里迟迟不肯散去，天启事件成为了他们从前天晚上到现在的热议话题。此刻，大家围在教室的圆桌前，指点江山，舌战群儒，滔滔不绝。

查尔斯隔了很远就听到他们激烈的讨论，倍感无语。他摇着轮椅在门外转来转去，思绪绞成乱麻，一个头有两个大。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没法管了。

*

教室内。

“保护琴绝对是重中之重。”小夜魔寇特说，“她是世所仅有的能杀死天启的人，而在未来，人类社会之所以灭亡的决定性因素也是因为天启趁她不备攻击了她。所以，我的想法是，保护琴绝对是重中之重。”

小海妖西恩：“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啊。”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什么也不做，等到十年后天启危机的时候，我们再保护好琴？”瑞雯恨铁不成钢地拍寇特的蓝脑袋，“这主意太烂了！也许正是因为我们大家都抱着你这种想法，在未来我们才会团灭呢！”

“瑞雯说的没错，事已至此，我们必须现在就有所行动，不能坐以待毙。”汉克跟着补充。

金刚狼：“说得轻巧，天启每隔几十年就换一次皮，他现在可能伪装成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况且，他的异能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累积，到目前为止，他的能力绝对已经强大到我们无法想象了。”

斯科特：“其实我有个办法。”

斯科特一发话，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往他这儿看，毕竟这位小队长办事十拿九稳，几乎是整所学院里大家最愿信赖的人。

金刚狼：“用红色冲击波把他打穿的办法吗？”

斯科特：“闭嘴吧，叮当狼！”

被喊了外号的小狼委屈巴巴看向琴的方向，想寻求一点安慰，但毫无悬念地失败了。

“罗根，别打岔，听斯科特把话说完。”琴一门心思铺在拯救苍生的大事上，瞅都不瞅他一眼。

狼泪纵横。

“罗根有一点说的没错，无论是未来，还是现在，天启的能力肯定强大到我们无法轻易与之抗衡。”斯科特小队长边讲边扶了下墨镜，尽显领导风范，“但是，如果我们回到过去呢？”

最后一句话一出，大家不约而同屏住呼吸。

斯科特：“我们最幸运的一点就是，在我们之中有一位时空旅行者。既然MJ能从未来来到现在，那么她一定也可以从现在回到过去。”

李千欢：“回到五千年前？”

小淘气：“回到天启还在使用第一副皮囊的时候？”

幻影猫：“回到他依然是法老王的年代？”

“没错。”斯科特沉着地点了下头。

大家都被斯科特这一套另辟蹊径的打法镇住了，大眼瞪小眼一阵后，房间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

“说得好！小队！”寇特鼓掌鼓得最大声，开心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我们什么时候干掉他？”

“好问题！”平时温和又正义的小队长今天情绪格外高涨，他直起身，一脚踩在椅子上，开始他的演讲：

“怎么打败天启？这个问题有许多解决模式，而我们只需要选择一条最适合我们的路。可在这之前，我想问问大家——你们真的准备好战斗了吗？”

瑞雯：“那当然！”

寇特：“超期待！”

罗根：”你废话。”

见大家的反响还算比较热烈，斯科特继续慷慨激昂地说下去：“我想大家都心照不宣，当年那场内战为我们带来的阴霾依然笼罩至今，如今变种人家族四分五裂，我们都应该想办法做点什么。”

“而这次，逆天改命的机会终于来了！只要我们在几千年前战胜天启，就能在历史长河中为变种人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那么，等我们回来时，和平是属于我们的！光荣是属于我们的！世界将因为我们的举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再也不用在人们的猜忌和歧视中担惊受怕了！”

小淘气：“说得好！”

幻影猫：“我赞成！”

李千欢：“+10086！”

“所以，大家准备好上战场了吗？大声告诉我，YES or NO!!”

“Yes!!”

听到赞同的声音后，中二小宇宙爆发的小队长更加撒欢儿地跳到桌上，高喊：“我们已经在黑暗中摸索了太久，如今正是我们奋起的时候！让我们为世界而战、为种族而战，今天我们都是X-Men!”

“Yeeess!!!”

“我待会儿去跟MJ商量，明天就让她带我们大家去五千年前的开罗！”

“Yeeeesss!!!!”

*

“阿——阿阿阿嚏！”

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饭的景末毫无征兆地打了个超大的喷嚏。

咦，刚才是不是有许多人在骂我？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突然看到一脸苦相的教授摇着轮椅、连滚带爬地冲进厨房。

“查……教，呃不是，查尔斯，你还好吗？”

“你能同时带许多人一起时空穿梭吗？”

“应该能。”

“不，你不能。”

“可我觉得我……”

“我不要你觉得，要我觉得。”

景末：？

“听着，不许把你能带着别人一起的能力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斯科特那个二逼！”

查尔斯扔下这句话，便气冲冲地摇着轮椅离开了，他的动作一顿一顿的，像只受气的鹌鹑。

景末一头雾水地愣在原地。但不一会儿，她就听到厨房外传来的争吵声。

“教授，我们大家讨论了很久，决定……”

“不行！”

“你要不要听听我们的计划？”

“不听！”

“可是你都还没……”

“我！不！同！意！”

景末：这都什么鬼？

*

泽维尔天才学院的所有变种人都具有一个大特点：他们全是刨根问底的主儿。查尔斯知道，这帮人天生不是把问题留到第二天解决的性格，更不会在自己所坚持的事物面前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刚到下午，瑞雯就第一个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查尔斯从桌上的一堆基因学报告中抬头，惊异地发现她裸着身子，从头到脚都变成奇异而引人注目的深蓝色。

“For God's sake, 瑞雯！快把衣服穿上，这学校里到处都是未成年人！”

“这真的是你所在乎的吗，查尔斯？”瑞雯一脸倔强地望着他，“这里可是泽维尔学院啊！为什么在这儿，人们还要为自己的天赋感到羞耻？”

“瑞雯，我不是……”

没等他说完，魔形女扭头离去。

第二个进办公室的是斯科特。

查尔斯一看到他就来气，亏他往日觉得他最靠谱，在这关键节点，他到底出了个什么烂主意！

可他刚想再次拒绝，斯科特便先一步开口了。

“我知道你不肯同意，可这个时代需要英雄，这个世界需要X战警，尽管危险重重，我们也必须得站出来。所以，教授，再考虑考虑。”

镭射眼留下这句话后便退了出去。

当办公室门第三次被敲响的时候，查尔斯正心烦意乱地翻看埃及人文历史。

他皱眉抬起头，看到年龄尚小的幻影猫犹豫地走向他，一副担惊受怕的小女孩模样。

查尔斯对小朋友态度一向很友好（幻影猫：你他喵的才是小朋友！），他忙收起严肃的表情，脸上堆满笑容，想象自己是模范校长：“原来是凯蒂啊，欢迎欢迎，请坐请坐，喝茶吗？我给你多加点儿糖……”

“不了不了！”凯蒂忙制止他找茶包的动作，紧张地咽口水，“教授，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为什么不同意我们去消灭天启的计划……”

“呃，哈哈，凯蒂，这个问题咱们还是以后再聊吧。”

幻影猫被查尔斯假笑着推出门外。

可查尔斯没想到竟然还有第四个来访者。

“琴？”

他用钢笔写字的手悬在半空，有点诧异地望着站在面前的她。她的神色平静，目光中有孤高，但更多的是谦逊和温柔。

“我记得MJ说过，只有我具备杀死天启的能力。查尔斯，你不同意我们的计划，是因为担心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吗？”

“不，我从来没这样想过！”他愧疚地揉揉皱起来的眉心，又一脸认真地望着她，“很抱歉让你产生这样的想法，琴，你要相信，你是我们之中最好的，你也值得最好的！”

“……谢谢你，查尔斯。”凤凰女显然没料到会收到这样的答复，心里大石头落地的同时，只觉得浑身上下流淌着温暖，“那能告诉我，你心里究竟在害怕什么吗？”

“我……”

“教授，无论是什么让你恐惧，只要有我在，一定会用生命保护大家。”

第五个登门的人显然没上过礼仪课。

当查尔斯正反复琢磨着琴最后说的那句话时，办公室的门被“哐”地一声推开，直接弹到旁边墙上。

“小教授，原来你在这儿呢！”罗根叼着雪茄大摇大摆进门。

“滚！”

一刻钟后。

查尔斯看着自己刚刚画的时间线出神，正觉得纸上的线条一团打结的毛线球，突然听到有人在拍打他的窗户。

“小教授！”罗根在窗外边拍边喊，“我想和你谈谈！”

查尔斯默不作声地来到窗前，把不透光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

大概过了半小时，都没人再来打扰他了。

查尔斯松了口气，回到桌边，准备继续从时间线入手，找出击败天启的最优解。结果还没等他抬起笔，敲门声就再次传进他的耳朵。

有完没完！？

就连查尔斯这样的好脾气（？）也开始暴躁了，他把轮椅飞速滑到门边，猛地拧开门把手：“罗根！形而上学，不行退学！”

站在门外的景末显然受到了惊吓。

“……”查尔斯觉得自己简直蠢透了。

面前的女孩愣了一秒，随即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朝他伸出手中的托盘，“我刚刚做了椒盐饼，给同学们分过了，喏，剩下都是给你留的。”

查尔斯这才注意到，由于他刚才一直拉着窗帘，早已忘却了时间。此刻正是太阳落山的时分，暮色顺着厅廊一路蔓延，照亮了他的门前，然后攀上她的笑脸。

“呃，那我要一个吧。”他伸手抓了一只，刚刚出炉的烧饼金黄酥脆，咬上一口有咸甜的味道，让他觉得一天的紧张感慢慢消退。

“你不进来吗？”查尔斯终于将门缝拉开了一点，漂亮的眼睛凝视景末，像是发出邀请。

*

“斯科特他们都跟我说了，我已经告诉了他们我的能力范围，抱歉……”景末坐在查尔斯对面，低头凝视手中捧着的茶杯，氤氲热气蒸腾着。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在景末意料之外，她本以为他会态度强硬地打断她，她抬头撞上查尔斯如水的目光，“难道你不生气吗？”

“我不会生你的气，但……如果你出现任何意外，我都会自责没保护好你。”

这话从查尔斯的嘴里说出来实在太奇怪了。景末在桌下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掐了自己的胳膊，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为什么总感觉今天的他被一种浓厚的忧郁感包围？而且说话的语调已经可以用“柔情脉脉”这四个字来形容，这真的是查尔斯吗？

如果换成十年后的他，景末还可以接受。所以，难不成他一夜之间成长了十岁？

景末摇摇头，使自己摆脱这些想法，“我想得和大家一样，我想带他们去五千年前，我想和X战警并肩作战。”

“既然如此，我必须把一切风险向你澄清。”

“你说吧，我听着。”

“景末，你是属于未来的人，你的天赋使然，未来发生的战争、苦厄与灾难，都可以因你回到这里、回到于你而言的过去而有所逆转。可是，一旦你将我们大家都带回五千年前，带回那么遥远的过去，那么，万一不测和意外再次发生，那便再也没有其他变数可言。万一我们失败，那就意味着彻底的失败；即使你在那些灾难发生后及时将我们带回五千年后，带回当下的时空，我们恐怕也会不复存在，从而死掉——因为我们已经在天启面前暴露踪迹，而在余下的五千年里，他一定会想办法绞杀我们，替自己铲除后患。”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失败了，以我的能力其实也可以带大家一遍遍回到失败前的那个时间节点，直到我们击败他为止！”

“你觉得可能吗？”

“……”

“天启是多么敏锐多虑的人，相信你比我更加了解。一旦你在他面前暴露你的能力，他的想法只会有二：第一，杀了你，第二……”

“第二，得到我的身体和能力。”

“没错。如果天启要在我们之中选择一个攻击的目标，首当其冲的就是你。所以景末，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日落余晖，金色阳光刺进景末的眼睛。

目光里皆是金色，景末又想起大漠流沙。

皮特的尸骨此刻躺在2017年的冥城里。

她记得他临死前说的话——

“小末，回去吧，拯救大家，拯救我。”

景末揉了揉被刺痛的眼睛，顺带揩掉眼角溢出来的泪水。

“是的，我想清楚了。天启夺走了我赖以生存的一切，我恨他，我一定要杀了他。我希望你们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