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害怕,睡一觉感冒就会好了,就会吃到明天的糖果了。”
程远霭哼哼两声,她张了张唇,累极了,有些说不出话。她仍然不安,像陆芜第一次给她喂药那天。
她蹭着陆芜手心的肌肤,温凉的体温让她微微蹙眉,可还是忍不住靠近。仿佛只要稍稍一顿,那样熟悉的抚摸就会消失不见。
她又要盯着漆黑的天花板,一遍遍催眠自己入睡。
陆芜不厌其烦,她的神色甚至没有丝毫的变化。如水似纱那般温和,那般轻柔。
“姐姐在,不要怕。”
“今天晚上,我会一直在的。”
陆芜慢腾腾地说着话,她慢慢地趴下来,趴在床沿边,昏暗的房间里,她并不能将程远霭的面容看得真切。
于是她的手指抚过程远霭的眉,她的耳朵、脸颊、鼻梁、接着是,浑着热气的唇。
她一遍遍抚摸过程远霭的轮廓,直到手心也跟着发烧似的燥热起来,直到手指有了描摹的记忆。
“我不在的时候,你生病也会像这样,找姐姐吗?”陆芜轻声喃喃,程远霭给不出回应,这样呢喃的话语,好似只是令她的心茫然了些许。
“远霭。”陆芜停下动作,她的手覆在程远霭的额头,再没动作。
她静静地凝望夜色里,程远霭脸上仅有一点的轮廓。
直播结束的瞬间,她疲惫的回到房间,等到夜色更深,才悄无声息地溜出来,走到程远霭的房门前停住。
她在门口伫立许久,久到走廊里穿透玻璃的冷风吹得她一哆嗦,她才推开了未上锁的门。
在来的路上,她想了许多的话要说,推开门的瞬间,就忘得差不多了。
她猜想程远霭要是没睡着,会不会问她的心动票给了谁。可转念一想,程远霭是不会问她的。
于是她又继续猜想程远霭来到这里的目的。
可是她想不到,她想了许久许久。她总觉得,程远霭早就看清了她,看透了她这个劣迹斑斑、漏洞百出、言而无信、临阵脱逃的骗子。
她以为程远霭是来报复她的。她心安理得地想,程远霭就该狠狠地报复她,教训她这个实在过分的骗子,愚蠢的、永远逃不出牢笼的死鸟。
可是程远霭。连逼问都显得那样的、那样的仁慈。
在节目上看见程远霭的第一眼,她想的是对方的巴掌会不会落在她的脸上,会不会拽着她的衣领歇斯底里地问她为什么,再把她所做的一切公之于众。
然后她就心安理得的被人人唾骂,虽然现在也没什么区别。
程远霭做了,做到了一半,眼里挣扎着她看不明白,或者说不敢去看明白的情绪,然后一下松开了束缚她的绳索。
陆芜承认,束缚和放开都令她同样的慌张。她分不清哪一个令她更心慌一些,但她贪心的,两种都舍不得放弃。
“远霭。”陆芜又轻轻地唤她,她的笑意带着点点苦涩。
程远霭似乎已经沉沉睡去,回应她的,只有绵长的呼吸。
陆芜深吸一口气,她阖上眼又睁开眼,努力地在夜色中看清程远霭的面容,想要就此牢牢地记住。
“……如果我挣扎,你可以,再等一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