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霭。”陆芜攥着程远霭的衣角，缓缓地坐直了身子。她枕在程远霭的肩头，侧了目光，偷偷凝望着程远霭的侧脸。

程远霭静默一秒，垂了目光，声音仍然静静。

“嗯。”

陆芜望着程远霭这副模样，心下的酸涩又多了几分。她埋头蹭了好几下，手指不安地攥着程远霭的衣角，团了又团。

“我……”

“嗯？”程远霭眨了眨眼，吃过药后，身上的疲惫感愈发的明显，眼前也有了困顿的睡意。

她缓缓地垂下头，下颌靠在陆芜的肩头，微微一歪头，阖上了眼眸。

“对不起。”

“我忘记，你在阁楼了。”陆芜说着说着，又是一阵哽咽。

“我忘记，楼上还有你在等我。”

“我，难过。”陆芜撇开眼，不敢再去看程远霭，“我为你难过。”

你等了很久吗。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一直都在吗，有下过楼吗，在窗口张望过多少次……

你有看到过我吗。

“……”程远霭将头埋得低低的，不管从哪里都看不清她的神情。

程远霭没有回答，绵长的呼吸在陆芜的耳畔变得轻而绵长，肩头承受的重量也愈发的明显。

陆芜愣了一瞬，她抬起手，指尖掠过程远霭温热的脸颊。

“远霭……？”

回应她的只有翕张的唇瓣里呼出的浅浅气息。

睡着了。

陆芜没由来地松了一口气，等到她吐出这口浊气，她也表情僵硬的怔住。被泪水模糊过的眼睛，倒映着房间里明晃晃的日光，愈发的看不清她的神色。

好一会儿，她才有了动作。

她抬手托压住程远霭的肩膀，缓缓地站起身子，手臂又缓慢地舒展开，将程远霭轻轻地放躺在床上。

她走到窗边，将拉开一丝缝隙的窗帘拉上。房间的日光黯淡下来，灰色的颗粒在空气中涌动的痕迹消失。

陆芜转身，静静地望着床上躺着的人。

她的神情太过奇怪，眼眸里明明还挂着洇湿的泪水，可那双眸子里却没什么情绪。平淡的，冷静的，毫无情绪的。

仿佛刚才的一切情绪波动都是一戳就破的泡沫。

她静静地望着程远霭的方向，她的神情被墙角的机位一览无余的展示在了直播间。

[什么阁楼，你们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o~]

[小陆怎么突然这个表情了，不是她怎么突然又笑了！不是不是，不要啊，你别笑了！]

陆芜毫无波澜的瞳孔里突然漾出一抹戏谑的、又带着些似疯如狂的笑意。

酒红色的长发在散落在肩头，花枝乱颤的发卷鼓动着，陆芜遮掩红唇，连带着脸颊上的泪痕一并抹去。

她压抑不住，那细碎的笑声从唇缝里落处。

陆芜抬起手，浑色的房间里，她漫不经心地轻抵唇瓣，毫不在意地抹去那从唇齿间溜出的笑意。

她望着床上安睡的程远霭，落下手来，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她掖着裙摆坐下，手掌压着床沿，缓缓俯下。

色泽光滑的酒红色卷发顺着肩头滑落，落在程远霭衣襟前，顺着纽扣敞开的缝隙，在肌肤上滑落一瞬。

程远霭睡得平稳，她的鼻腔略有堵塞，于是唇瓣翕张着，淡淡的气流在唇瓣中穿梭。

她没有动静，好似也感受不到周围发生的一切。看不见陆芜脸上漫不经心的、玩弄的笑意，也没有听见那短促的，一晃而过的笑声。

她静静地沉睡着，浑然不觉天翻地覆的一面。

温凉的手指触碰她的脸颊，指尖在肌肤上游走，又顺着脸庞的轮廓缓缓落下，最后微微蜷在颈边。

“远霭，不要怪我呀。”

“……”

[？不是，到底是谁说的陆芜演技差，我看她不是挺会演的吗！老天我以为你终于不会再——！结果，我还是上当了！不是为什么我也会上当啊！]

[不要啊不要啊，不要骗我们远霭老师了啊……虽然你笑得爽爽的，但是不要啊，我们远霭老师不要再被骗啦]

哒，哒哒。浑色的房间里，脚步声渐渐淡去，最后遗留一道房门缓慢合上的咔哒声。

本就浑色的房间，在声音消失了之后，便显得愈发的昏沉。

床上安睡的人，面容上带着虚弱的病气。无力的四肢，完全和柔软的大床融为了一体，一动不动。

良久，才有衣服布料摩挲的声音。

[！醒了？]

程远霭却只是微微蹙眉，伸手将身上压着毛毯掀开了一角，似是热着了。她没有睁眼，呼吸依旧平稳，微微侧头，仍然迷迷糊糊的睡着。

下一秒房间里直播的镜头关闭了。

[镜头关闭了，看来程老师是真的睡着了，只能看看其他的镜头了。不知道陆芜又干什么去了，我要去看看。]

[我也要去！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