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霭轻抬视线，闷潮的呼吸扫在她的面颊上，惹得她不得不频频眨动双眼。

可避开又显得她失了势，于是程远霭手指死死地压着桌沿，指尖用力到泛白。她不退不避，迎着陆芜疲松的目光。

“我们什么关系。”程远霭扯着暗哑的嗓子问道，“这么见不得光，不能说得明明白白？”

陆芜笑了一声，她抿了一口酒。摇头。

“远霭，你不了解我吗？”

程远霭不说话，她当然了解陆芜，所以，她在想，陆芜现在又想骗她什么。

陆芜见程远霭不为所动的模样，落寞下眸光，她仰头，半杯酒下去。

“你真讨厌我了？”陆芜笑意变得懒散，又充满别样的蛊惑。似是编织梦境的梦妖，轻声细语的，诱惑可怜的人，误入精心编织的美梦里。

“什么时候讨厌我的。”

“过去，还是现在？”

陆芜将冰凉的玻璃杯抵到程远霭的唇边，漫不经心的，逼得程远霭不得不开口回答。

“现在。”这回答未经思索，只是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脑海里便浮现出了这个答案。

陆芜轻轻一笑，连眼尾都放松了下来。

“我知道了。”陆芜说。

她放下酒杯，伸出手，撩开程远霭额前的碎发，如同往常一般，揉得凌乱，再曲指轻轻地敲上一下。

“远霭，我在楼下等你。”

“不要给我发短信，你明白的吧。”

陆芜压低了声音，温吞的带着烈酒芬芳的气息，羽毛般扫在程远霭的耳侧。

“远霭，我怕你讨厌我。”

是的，陆芜害怕被程远霭讨厌。所以，高中的时候，陆芜总会想法设法地来认错。

她说。程远霭，你不能讨厌我。

陆芜起身，带走桌上那杯酒，婀娜着身姿，轻揉着额头朝外走去。

[不是！这一看就是骗局啊程老师你不要信啊！你不给她发心动短信，巫湫肯定也会的！她根本就不可能去楼下！她又在骗你！]

……

[哦不，等等，事情出现了一点变化。这个萧菘，怎么不按套路来。]

此时此刻的萧菘，在众人眼前混了个眼熟，开玩笑的说让没有想法的人，可以投给她，她肯定会让对方留下一个终身难忘的一晚。紧接着，她一转头不知道又怎么逮住了一个人在花园里瞎晃悠的巫湫。

“湫湫~”萧菘一把揽住巫湫，“刚刚太着急见老同学，还没问问你，是alpha，还是omega呢？”

巫湫大惊失色，满脸都写着不要过来。

可萧菘的强势，又让她难以反抗。

巫湫捂住脸，闷声地道：“beta。”

“beta？beta好呀，你知道beta……”萧菘轻轻拉下巫湫的一只手，看见对方心虚的眼神。

“看来是知道一点呀。”萧菘松开巫湫，同巫湫一起蹲在面前不起眼的野花前，“湫湫，我刚来，今晚上大概是没什么人选我了。”

“我不想一个人睡，你能选我吗？”

巫湫双手捂脸，从手指缝隙里偷偷看了一眼萧菘，她抿唇，有些不愿。

“作为交换，我告诉你beta可以尝试的更多的……”

巫湫一掌拍过去，冷色的皮肤上，早就殷红不止。

“我……我会考虑一下的。”巫湫又收回手，将脸捂得严严实实，“请、请你不要再说了。”

***

几人的行李被收拾了出来，放进了一楼公共的化妆间里。

夜已经很深了，在酒精的作用下，大多都困得犯迷糊了。苏书除外，一看就是夜猫子。

三三两两的人坐在沙发上，望着面前的电视，等待着心动票的公开。

在约莫半小时前，几人就已经给自己心仪的对象发去了匿名短信。

[陆芜应该是一票都没有了，巫湫可怜的，发短信的时候，萧菘就跟在身后，太有压迫力了]

[莫名有点好磕，萧菘跟个蛇蝎子似的，盯着巫湫。不是，我摸去巫湫的社交账号，她好多cos照都好A的呀，怎么可以这么纯情我要磕死了]

[啊啊啊，伊眷初和谷听枫发短信前还在拌嘴，不知道她们……]

不等弹幕讨论完，电视上已经投屏了结果。

萧菘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居然是最多的，整整有两票。依次下去，是程远霭，陆芜，巫湫，谷听枫，伊眷初各执一票。

没有票的，是苏书。

苏书愣了一下，伸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像是并不在乎的模样。

“一个人睡也挺好的，不对，大晚上的怎么能睡觉呢！”苏书晃了晃手里的游戏手柄，露出一个通宵的笑容。

然后她飞快地跟着带路的人走去了楼下。

不过一秒，她就飞奔了上来。

“不是，没人跟我说这么阴森啊！那么小个房间，就一张小破床！还嘎吱响！”苏书看向伊眷初，“姐，我还能跟你一起睡吗？我保证，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睡觉！”

伊眷初耸耸肩，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笑来。她都还不知道，一会儿节目组会把她分到和谁室友。也不知道，谁给她发了心动短信，就一个句号，什么也猜不到。

程远霭没有说话，她只是微微侧目，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陆芜的身上。

“我换你吧。”陆芜缓缓地开口，她的手里还摇晃着那杯未尽的酒。眉眼里轻浅的笑意朦胧不清，碎着亮影的眸子，似乎不轻不重地朝程远霭投去了些许目光。

苏书激动地冲过去，拉住陆芜的手感谢了好几声。

“陆姐姐，今晚我不是故意要问那问题的！真的！都是节目组给我的破任务！而且我就差一点点，都不给奖励！太过分了，陆姐姐我保证，下次我肯定不接受这样的任务了！”

陆芜轻轻笑笑，不置可否。

她晃悠着酒杯，缓缓地朝楼下走去，直到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才传来一声轻悠悠的晚安。

-

星落，冷风起。

房间里的直播镜头已经关闭，只剩下大厅留了几个点位。直播间的人也稀稀拉拉的散去了，几乎没人。

轻而缓的脚步声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凌晨夜半，所有人都熟睡的时候。

程远霭打着手机的光，从二楼走下一楼，再绕一圈，找到地下室的楼梯。

她继续向下走去，走到红木门前。

沿海潮湿的缘故，这扇红木门边角地方，有些腐朽。

程远霭刚将手搭在门上，那门就嘎吱嘎吱地打开了。

手机的亮光一下将漆黑的小屋照亮。

勉强能容纳两人的小床上，陆芜静静地坐着。轻薄的睡裙贴着若隐若现的身骨，陆芜的头发懒散地夹了上去，露出洁净的脖颈。

脖颈上圈着一根黑色的抑制带。

程远霭走进去，将门关上。

“你来了。”

陆芜蒙着双眼，她的手也被什么看不出模样的绳索束在身前。

勒了大约也有一会儿了，深深浅浅的红痕缀在纤柔的手臂上，格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