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昵柔和的语气,指尖在手背上的触感,中央空调吹出清亮的风。仿佛回到多年前的盛夏。
她经常对着陆芜气不起来。即便是气到不行,整整一天都不搭理陆芜,等到夜晚降临,等到上了锁的门被打开。
等到被空调凉气降低了温度的房间,只留有两颗温热的心脏,烦闷地跳动时。
程远霭就气不起来了。
陆芜亲昵地靠过来,斜着歪着贴在她的身上,她把双手都伸过来。她说,我错了,你要是不解气,就多打几下。
她说,远霭,不要生我气,不要讨厌我。
***
程远霭望着陆芜,心下丝丝点点的酸涩溢出来,她抿着唇,将呼吸拉得绵长,才将那鼓噪的酸涩感压住。
腕骨一动,她轻而易举地将陆芜的手钳制,压在冰凉的大理石桌上。
“陆芜,你又想骗我?”程远霭轻笑,深色眸子,让她看起来好似在疯狂边缘。
陆芜浑然不觉,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还是那样笑着。
“没有。远霭,我是真心向你认错的。”
“我什么时候,向你认错,向你服软的时候,会骗你?”
“那你想赖账了?”程远霭脸色落下,深邃的眸子里仿佛落下沉沉迷雾,漩涡似的压抑着某种情绪。
在游戏结束时,广播便已经将谷听枫不小心听见的心动规则播出了。
同谷听枫听到的说法稍有差别。
——今晚还有一位神秘嘉宾的加入,大家手中投出的心动牌,不仅仅决定了今晚可能需要孤零零的独自一人的嘉宾,还有可能和自己心仪的对象,浅浅的度过一晚哦。
这说法很好理解。没有得到匿名心动信的人,可能就是那个需要独自一人去那狭小房间的人。但和自己的心仪对象住在一起,以从前的节目经验来看,大约就是收到的心动信数量相同,或者……
恰巧互投。
“没有。”陆芜伸出手想要揉过程远霭眼前的碎发,轻轻抚平眉间的不平,可手刚刚伸出去又顿住,“你看你现在的表情。”
“和讨厌的人住一起,我……”
程远霭压了压眉尾,嗓音滞哑,仿佛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意味。
“你怕我?”
“……”陆芜怔住了,总是缀着好看弧度的眼睛眸光落下,她一下忘了反应。
门外响起喧闹声,巫湫呜呜咽咽的声音,像是被人拖拽着过来,想逃又逃不掉。
“哎呀。”
“哎呀哎呀,看来我来得正好呀。”
穿着深黑色性感露腰包臀裙的陌生女人出现在门口,她的臂弯下,还勾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巫湫。
巫湫脸涨得通红,一副不情不愿恨不得下一秒就跑掉的表情。
可身旁的女人低下头,大大咧咧又亲昵地捏捏她的脸颊:“谢谢你带路呀,湫湫。”
巫湫闷了两秒,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没、没事。”
[湫湫,你御得有点太可爱了。果然一山还得一山压。]
女人看向房间里的两人,倚靠着门扉,露出一个轻佻的笑意。
“好久不见啊。”
“两位老熟人,应该没忘记我吧?”
陆芜变了脸色,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萧菘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这样大张旗鼓的,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萧菘惊讶的捂嘴一笑:“不是吧,你们这表情,真把我忘了?”
她总算松开巫湫,朝着两人走去,自来熟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高中老同学,这么把我忘了不太好吧?”
程远霭静了两秒开口:“萧菘。”
萧菘闷了口酒,凑近程远霭,勾唇浅笑:“还是程影后记性好,记得我这么个隐形人。”
[什么?这又是什么来头?]
[我只听懂了一件事!陆芜和程远霭,甚至新进来的这个嘉宾,都是高中同学!]
[所以,陆芜真的怕程远霭?她们有过节吗?]
“刚刚不小心听到你们说话了。”萧菘这样说着,也朝陆芜投去视线,笑眯眯的眼里,好似酝酿着什么不怀好意的打算。
“程老师啊,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问这样愚蠢的问题呢?”
萧菘笑弯了眼,她一双腿优雅地交叠着,浑身散发种一种散漫的气质。
“陆芜不怕你,怎么会一直躲着你?”
“高中的时候,谁不知道,你围在陆芜身后转悠。”
“那么叛逆的程远霭,只听陆芜的话。”
陆芜的笑意早已僵落下来,她的视线偏开,不知看向了什么地方,彻底不敢同程远霭对视。
萧菘摇摇手里空荡的酒,叹了一声:“可惜……”
但她不再说下去,一口喝下手里的酒,摆了摆手,就出去了。
“差点忘了,今晚还得给心动对象,发匿名短信,我来太晚了,得去混个眼熟。”
“不然没有人给我发短信,我可不要一个人睡呢。”
但她轻飘飘落下的话,无疑在直播间投下了一枚后劲十足的炸弹。
[不是等等——我有点消化不过来了!]
[怪不得,陆芜那样极力掩饰她们曾在一所高中,甚至,应该是同班同学的事实。程老师一向不好说话的,冷漠无情,公司安排绯闻炒作都是全然拒绝的,更别说那些赶着贴上来炒作的,程远霭向来不会容忍。就连投资方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她都说一不二,说拒演戏就拒演,还从没见过程远霭向谁,向什么人低过头。]
[完全无法想象,高中的时候,程远霭居然会那样的,全然听一个人的话。]
[不敢想啊,陆芜那得是知道了程远霭什么秘密啊,才能这么……]
[所以这是,上节目来,报复陆芜了?怪不得,我说陆芜摆明是要收割每个人的心动牌的,怎么偏偏对程远霭不搭不理,原来是害怕?]
[合理猜测,程远霭被骗了,哈哈怎么感觉突然刺激起来了]
明亮的房间里,又只剩下程远霭和陆芜两人。
仿佛怎么避也避不开气氛。
过去的事情被挑明,陆芜轻叹一口闷气,浑身好似放松不少。带着一点破罐子破摔的劲。
她撑着身子站起来,步态轻晃的朝着窗边走去。
纤柔似若无力的手,端起那杯程远霭先前给她的烈酒。
冰块早已划掉,淌着冷珠的玻璃杯,雾蒙蒙地透出里面的宛若玻璃海的颜色。
轻轻一晃,就如同海水层叠。
这杯酒叫Tomorrow。很烈的酒,顾名思义,就是这杯酒下肚,就得明天见了。
但又如程远霭所言,陆芜不轻易醉。只是,她太会骗人。
陆芜端着那杯酒,慢悠悠地走回来,走到程远霭的身前。
她的手撑在桌沿边,身姿婀娜,低下头,垂下眼帘,柔顺的卷发也随之一起落下。
呼吸间带了迷闷的酒气,平白无故地叫她们之间的呼吸也变得不清白了。
“萧菘怎么还是这么讨厌。”陆芜闷着嗓音,“以前在班上当个没存在感的透明人,现在倒是不透明了。”
“一出来,就把你我的关系挑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