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回到房间，重新换一件衣服，或是做些别的准备。

她只是等到大厅里的人都走完，从阴暗着的玄关处走出来。

迎面而来的风将她的发丝吹得凌乱。

她撩了撩前额的碎发，举步走到大开着的阳台前。

拽开被风掀起的帘子，程远霭走到了和阳台互通的小花园。

夕阳早已落下，天边只留余几抹快要飘散的云彩。

云彩轻飘飘地挂在藏蓝色的天边，程远霭只望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抬手轻轻划弄了一下手边的植物，寻了个位置坐下。

身子往后轻靠着椅背，她的手放在一旁的桌上，风衣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

程远霭望着某一处，又静静地阖上了眼。

海风一阵一阵地刮来，偶尔吹散她的发丝，偶尔又拂乱她的衣角。程远霭只是静静地坐着，没有为任何的风波而睁开眸子。

小花园只在斜角的位置有一架摄影机，只能看见小花园，也照不到洋房里面。更看不见二楼的窗户。

哗啦——

像是海水滚荡在耳边，什么东西被人打开了。

[我在想，程老师这种条件，有必要来什么恋综找真爱吗？]

[而且程远霭看起来，好像对其他人也没有多大的兴趣。]

[没有喜欢的吧，虽然好像，节目组之前有个规定是，当期没有喜欢的嘉宾，可以直接退出……等下一期？]

[换了导演了，应该没有了吧]

……

程远霭缓缓地睁开了眸子，耳朵微动，她听见了那细小的声响。

这栋花园洋房，程远霭说熟悉也不熟悉，但要说完全不熟悉，她对每个房间都有那么一点清楚。

到底是她提供给节目组的。

程远霭更放松了坐姿，她抬起手臂，歪了头，下颌正好枕在手腕处。

这样的姿势，让她微微向上抬起视线的时候，能够很轻松地看到头顶上，一览无余的藏蓝色夜空。

还有那扇被人打开的窗户。

[程远霭在看什么呢？镜头怎么这么远，看不见啊]

[这能看啥啊？抬头就是天，看样子天气挺好的，这时候应该能看见星星吧]

窗户前隐约有人影晃动。披散着头发，波浪卷的模样。

程远霭静静地看着，她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淡漠得一片死气。

拉开窗户的人，并没有离去，在窗前走动了片刻，她好像靠在了窗前。

酒红色的长发率先闯出窗户，紧接着又被海风不留情面地吹了回去。

陆芜迎着凉爽的海风，探出了身子。

她轻阖着眸子，嘴角带笑，好似在享受着此时难得轻柔的海风。

楼下是花园，艳丽的、清冷的花色在余光下晃动，于是睁开双眸的陆芜没有任何防备，便朝着楼下投去了视线。

“……”

绵长的呼吸，在刻意的控制下变得愈发的绵长。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不该有的情绪溢出。

陆芜的目光沉落下来，嘴角隐约的弧度也黯淡了些许。

程远霭姿态慵懒地坐在小花园里，目光斜斜地朝上方望来。

陆芜避无可避，和那道视线对上。

大约是没了镜头的牵制，谁也没有收回视线。较真，又似是不服输，两人的目光，都要将对方望穿。

良久。陆芜借着眨眼的动作又笑了起来。

她唇边翕张，倒映着花海摇曳的眼眸里，轻含笑意。

如同初见那般，又像是她哄着程远霭喊她姐姐的时候。

陆芜开口，没有声音。

——听话。

程远霭也笑了。她很熟悉这两个字。陆芜总说这两个字。

说了太多太多次，以至于她不必去看陆芜的唇，也能猜到陆芜又在对她说什么。

程远霭看着她，扯了一下嘴角，也吐出一个字来。

“不。”

楼上窗户哗啦一声，又如同海水退潮般，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