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成了受损的万物溢出的血液。———博尔赫斯《黄昏》】
埃丽安在看书。
她在废弃观星台上摆了一条地毯,好让自己舒舒服服地坐在身边满满当当有关麻瓜文化的书籍之中。
这确实有点太夸张了。
埃丽安翻页的速度很快,目光像捕猎者一般一行一行地扫过。
但这些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埃丽安还记得第一次去到费莉希蒂家里偶然翻开一本麻瓜的杂志,那为她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不是说麻瓜文化多么先进多么优越,但那是埃丽安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认知是多么浅显,而这个世界还有多么有趣丰富的景色,她从来没有看过。
原来一步一步亲自爬上高山看到的春色会是那么不同。
原来没有飞天扫帚也能有那么多精彩紧张的运动赛事。
原来没有魔法不代表无能和落后,还能凭借智慧和实践创造出科技。
她像是走进忌禁之地的小孩,受着红果的诱惑,迫使自己远远地逃离,但脚步却越陷越深。
自从和莉莉交谈之后,埃丽安显然找到了新的方向。她不能在借阅卡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于是就请费莉希蒂帮忙借书。
从软磨硬泡地让费莉希蒂再去求平斯夫人多宽限几本借书的上限量,再到她干脆掏出多年的积蓄请她最亲爱的朋友帮忙买。
书籍一多就藏不住,干脆通通搬到占星台上,正好和其他占卜学的书一起研究。
而且这里没有人,她可以不用再遮遮掩掩。
况且这里视野还很好。
粗大的树干遮住了绝大部分的天空,但却比坐在特拉弗斯庄园宽广的花园中还要心情开阔。
忽然间,她看到一个金黄色的身影,在夜色中十分显眼。
那是———
埃丽安忍不住身子往前探。
马人?
那是一位相当英俊的马人。
他就站在矮墙之外不远处,蓝的出奇的眼睛和白金色的头发在月色下闪闪发光。它的下半身是银鬃马的淡金色马身,看起来耀眼极了。
可是马人从不亲近巫师,也不离开禁林。
埃丽安不理解。
而且那位似乎是在盯着自己看。
这让她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这时,只听见“嗷嗷”两声犬吠。
埃丽安转过身去。
连接一层和二层的是绕着圆柱形墙体的石阶楼梯,她早早把这里修复成干净利落的样子,好让那只大黑狗也可以从一层的小门那里进入,不用再爬墙了。
女孩刚转过身,大黑狗就出现在她跟前,脑袋蹭上她的脖颈,贴着她转了一圈。
埃丽安被那粗粗的皮毛蹭得有些痒,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别闹了,西里斯。”
大狗一边听话地走开一些,一边不听话地用尾巴扫过埃丽安的小臂。
怎么说呢?
明明是狗,却像只开屏的孔雀。
西里斯常常会来这里陪埃丽安,许多时候都是以阿尼玛格斯的形态贴在她身边。
但他今天显然有很多话想说,一下子恢复人形,坐在埃丽安身边。
而埃丽安重新看向刚刚马人出现的地方,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在找什么?”西里斯揽住埃丽安的肩膀。
“你可能不信,但刚刚那里有一位马人。”埃丽安手一指刚刚的位置。
西里斯顺着方向看向那片草地:“马人?他们不是从来不愿意离开地盘吗?”
“嗯,所以才奇怪啊。”埃丽安点点头,“但我总觉得他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那里。”
“怎么不问问?”
“问……”埃丽安确实也没打算问,这样的举动不是很符合她平时的行事作风,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我还没想好怎么办你就来了。”
“然后他就走了?”
“是。”
“嘶———”西里斯眨眨眼,“看起来确实是冲你来的。”
“或许也只是这个废旧的观星台很久没有人在了,他很意外,所以多看两眼。”
“他可没办法在禁林里就知道有人在这。”
“不,你错了。”埃丽安说,“他———”
“他可以知道!”西里斯回过神来猛地一掌拍在地上,又疼得攥紧了起来。
“他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知道。”埃丽安若有所思,“他们能窥见未来。但他们从来都是一个旁观者。”
西里斯显然激动了起来:“那不正是说明他们终于知道不该自私地站在一边看戏了?”他的嘴角上扬,“他们是不是看清了局势想和霍格沃茨合作了?”
“西里斯,其实我认为,能够预知未来的人确实不该站到任何一边。”埃丽安却很冷静地说,“这不是自私的问题,这很复杂。”
从她熟练掌握占卜的那一刻她就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
“我明白你的意思。”西里斯看向埃丽安,“但撇开那些,你承不承认这是一个很强大的谈资和筹码?”
“当然。”
当然,要不然黑魔王为什么会看中我的能力?
埃丽安捧着书的手无意识地用力捏紧。
也正是因为这样,如果上位者发现预见未来并不代表可以扭转乾坤时,她就不再是什么炙手可热的人物,而是砧板上的鱼。
“你知道凤凰社吗?”西里斯冷不丁地提起。
埃丽安合上书。
“知道一些。”
“他们正在召集人手。”西里斯笑得明媚,“你知道吗?去年考O.W.Ls考试前麦格教授把我叫去办公室聊未来的发展意愿,我说我什么工作都没兴趣。而现在,我无比清楚我要做什么!”
“加入凤凰社?”埃丽安一点也不意外。
就像当时费莉希蒂和她第一次聊起凤凰社时一样。
她认为这是一个伟大的创举,同时也对争取魔法界的和平来说至关重要。
面对黑魔王,有人逃避,有人害怕,也一定会有人自愿站到对立面。
如果非要埃丽安来说,她能想到的第一个名字就是西里斯·布莱克。
他是那迂腐泥潭里长出的反骨,是命定的反抗者,是天生的骑士。
“对。”西里斯点头,然后歪过脑袋,“你对此怎么想?”
“很好。”埃丽安点头。
“真的?”
“嗯。”她再次点头,“如果这是你真正想做的事情,我又为什么不去支持你呢?”
西里斯大咧咧地笑着:“说起来很不像我的个性,但我总觉得要询问你的意见。”
“为什么?”
“出发去战场的士兵要和妻子说一声嘛。”西里斯说得坦荡,直勾勾地盯着埃丽安。
“妻子。”埃丽安重复着。
这下是西里斯有些窘迫了:“不是占你便宜,但我要表达的意思,你明白。”
“这个说法,总感觉有些不吉利。”
“是吗?”
埃丽安笑了笑,她现在已经不那么容易脸红了:“那如果我说不许去,你就不会去?”
“我没觉得你会说不。”西里斯很笃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