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极致的条件下,两者给人的饥饿感是相同的。
“对他来说,大概都有。”陆潜在旁边抽出纸巾给他们轻轻擦拭,“我十八岁时,米凯莱让我见到了他们,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卡米果实验,Omega的信息素对我来说致命又诱惑。当时我正在易感期,米凯莱让我和赛琳娜待在一个房间里,失控中,我一度把她看做了你。”
那对陆潜来说是一次终身难忘的经历,不是因为极致的欢愉,而是由于身心撕裂的痛苦。理智告诉他身下的人绝对不能碰,但Alpha的易感期却让一切克制都化为灰烬,他被浓烈的信息素诱惑着,一度差点咬下去,然而在最后关头,懵懂寻来的陆濛在门外喊着“哥哥”,那一刻陆潜听到了自己胸膛里巨大的闷痛声,他从信息素中艰难地抽离出来,看见身下的赛琳娜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当时斯曼在门外哄着年幼的陆濛离开,几秒后,狼狈的陆潜猛地打开门,在所有人惊惧的目光中把陆濛抱在怀里。
房间及走廊里的信息素浓重到让在场的Alpha与Omega都感到了恐惧的地步,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的米凯莱看了斯曼一眼,斯曼点头,随后关上了房门。有人想要靠近这对兄妹,然而陆潜在那一刻目光和语气都凶狠到不寻常,他从陆濛的头顶抬起一双眼,像是受伤的雄狮拒绝任何人的靠近,近乎从胸腔中吼出一句:“滚!”
除了Beta,其余的佣人都后退了一步,十岁的陆濛察觉到不对劲,开始哭了起来。她有些害怕,下意识要挣扎,可那时候陆潜放不开她,没人注意到他抱着陆濛的手臂都在因为隐忍而发抖,除了米凯莱。
那一刻,米凯莱看着他们,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陆百川与沈雁俞,那样的眼神虚伪到让陆潜又痛又恨,却不能表现出来。他不顾陆濛的挣扎抱着她离开走廊,回到了她所在的客房,这一次没有人跟上来。
“别哭......”
这里到处都是米凯莱的眼睛,陆潜隐忍着把陆濛抱上床,此时此刻陆潜浑身都散发着难以言明的味道,他觉得自己脏透了,却无法松开陆濛半分,更无法停下释放信息素,因此难受地不住皱眉,手也在止不住地抖。
“哥哥......”
哭累了的陆濛懵懵懂懂地用手掌包住他的拳头,她泪眼婆娑,目光却澄澈地近乎无害。
倘若她是个Omega,一定要吐出来了吧。
陆潜一边无望地这么想着,一边低声说:“哥哥没事。”
然而下一秒。
有泪水沿着他的脸颊边滑下,不是他的眼泪,而是陆濛轻轻抬起头亲了他的额头一口。
陆濛学他说话:“陆濛没事。”
陆潜的喉结动了动,随即他闭上眼,两人额头抵着额头。
“嗯。”陆潜听见自己说,“还好你没事。”
那一个瞬间,陆潜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早晨,陆潜换好衣服出现在餐厅。
两人表面上都若无其事,没有谈及昨晚,以及之后的失控场面。赛琳娜是米凯莱挑选的人,这个实验的结果如何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
因此米凯莱没有和陆潜聊实验的事,而是先说起了别的。
“如果没什么意外,下个月卡修罗就能落网。”米凯莱早上的食欲都不怎么样,因此没怎么动刀,只是喝了半杯酒,“没有了头狼的诺斯特拉成不了什么气候,自此下城区的格局就基本能敲定了。”
陆潜说:“这一切都是为了陆濛。”
米凯莱看着眼前的少年:“你已经成年,待你锋芒毕露,会有更多人为了对付你而盯上她,诺斯特拉只是其中之一。你想要她安全,就要掌握更多主导权。”
米凯莱对他的弱点心知肚明,尤其是经过昨晚,他说这样的话仿佛是在压着陆潜的头颅下命令。
陆潜抬眼和米凯莱对视。
这是自陆潜成年后两人的初次博弈,陆潜拿捏着眼神的力度,之后说:“我会重新开始卡米果的研究。”
“既然这样,我安排人把你父亲的实验室权限交还给你,之后要用到什么人,以及材料,都由你自己决定。”米凯莱轻轻扶着拇指上的绿扳指,半晌转开了话题,“昨晚的Omega如何?如果不喜欢,我就让斯曼处理掉。”
陆潜垂眸:“我自己处理。”
“你比你父亲对信息素的掌控力更高。”这一刻米凯莱就像是个温和的长辈,“唯一的缺点,就是你不像你的父亲,擅长利用信息素去主导一切。你要知道,有时候掌控远比保护更有效。”
这是在说昨晚的事。
陆潜心里冷似冰川,他虽然才十八岁,却已经隐约能摸清米凯莱的想法,知道他既希望利用陆濛牵出自己本性中的贪婪与残暴,又希望能有信息素对自己加以控制,因此在米凯莱面前,陆潜从来不会掩饰自己对陆濛的保护欲,那是陆濛安全的最大保障,意味着只要她出事,他这枚棋子便一定会失控。
然而在Alpha的毁灭欲前不会有绝对的安全,没有人会比陆潜更清楚在陆百川和沈雁俞去世后,米凯莱的状态也紧跟着变得更矛盾也更不稳定,就像他昨晚给陆潜安排好了Omega,却又带着陆濛出现在那个房间的走廊,那既是对陆潜的审视,也是对自身欲望的审视,在米凯莱得出结论前,陆潜每一天都要活得小心翼翼。
“可惜最后他什么也掌控不了。”
陆潜这么说着,似乎认同了米凯莱的话,却又带了些许意味不明。
米凯莱沉默半晌,说:“你还恨着他。”
“他对我唯一的影响,”陆潜收回目光,同一时刻也藏起了隐约露出的獠牙,“就是教会了我Alpha爱一个人可以不择手段。就像为了陆濛,我也愿意做任何事,同样不择手段。”
这句话好似勾起了米凯莱的一些回忆。
陆潜知道自己在某些角度看最像陆百川,因此微微低了低头,手握着刀叉,没有制作出丝毫动静。
那天是个阴天。
米凯莱看着眼前的一幕,恍惚中好像看见了谁的影子,他手里的酒杯忽然有些端不稳,斯曼察觉到异样,走了过来轻轻扶住他。
半晌,米凯莱缓缓放下酒杯。他对斯曼摆摆手,随即仿佛自言自语般低声说:“爱若是太过,便会变得疯狂。”
陆潜好似没察觉到那一刻米凯莱情绪的不寻常,他平静地切着餐盘里的肉。
那一刻刀叉下的仿佛是自己,仿佛是陆濛,又仿佛是眼前这个人,不是等着被爱,就是等着被宰割。
“爱本该如此。”
最后,陆潜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