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陆濛回家,正好遇到在大门处下车的陆潜。
“停车。”
陆濛没有让司机继续往前走开向车库入口,而是让司机也在门口停下来,裹紧大衣下了车。
听到车门声,陆潜往回看了一眼。过了一会儿陆濛走过来和他并肩,两人身高差一个半头,随后同时转身,沿着被覆上雪的林荫道慢慢往前走。
陆濛呼出一口白雾,问:“你总是这么晚回来吗?”
陆潜看着前方:“偶尔。”
说完他又微微侧过头:“你也很晚。”
“抱歉,我......”
陆濛下意识要道歉,陆潜却很平静地打断了她:“只是随口一说,索娜菲应该已经转告你了,你可以像以前一样,自己决定外出。”
陆濛问:“为什么突然允许我出门?”
陆潜回答:“你总不会在家里待一辈子。”
陆濛闻言咬了咬下唇。
“你不问我今天去了哪里吗?”陆濛说,“还是保镖什么都会跟你报备?”
“你想说的话我就能知道。他们在你身边的主要目的是保护,不是监视。”夜里的庄园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枯叶的声音,满地银装素裹,眼前的路在月光下像湖泊般粼粼。陆潜的声音有种很难描述的质感,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此刻这般景象,“不仅仅是因为你身体还没恢复,也是因为最近的意大洛斯不安全。跟着你的人不会限制你去哪里、做什么事,除非他们判断那不该是你可以去的地方。”
陆濛转过头:“譬如?”
陆潜回答了她:“黑市。”
“那是什么?”陆濛虽然对这座城市有记忆,但对这个名词却很陌生,“地下市场吗?”
“这座城市很复杂,东西两边只要跨过阿诺河,就是完全不一样的光景。”陆潜走得很慢,刚好和陆濛的步伐近乎一致,“我们所在的西边是意大洛斯的上城区,这里聚集着这座城市土生土长的贵族、以这些人为首,之后是政客、企业管理者、有名望的学者及专家,以及一些银行家,由他们组成的几乎是支撑着意大洛斯百分之八十经济运转的核心圈子。”
“那......下城区呢?”
陆濛对这个名词感到不太舒服,但还是开口问。
“平民,大部分是工人和农民,以及其他体力劳动者。”陆潜说完这些后忽然问,“你知道Alpha和Omega一生中要用多少抑制剂和阻隔剂吗?”
陆濛摇摇头。
“按平均寿命七十算,一个Alpha或者Omega的一生最起码要用2500支抑制剂,以及4200支阻隔剂,这还是要确保一个人发情期稳定,以及每个月腺体只能有不超过五天紊乱期的前提下。而这些大部分人其实都做不到,最起码在他们的青少年时期很难做到。”陆潜对这些数据了如指掌,”腺体的发育是一个很长的过程,可以说在每个人成年以前,信息素很难做到完美地由自己的意志控制,而为了进入学校、未来能顺利进入社会,未成年Alpha和Omega一个月最起码要打15支以上的阻隔剂,这个离谱的数字就是一个家庭早期最大的开销。”
陆濛听着这些,无意识皱起眉。
“而这还远远没有结束,哪怕是成年后,阻隔剂也是Alpha和Omega需要随身携带的必需品,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哪一天,你就有可能因为酒醉或疏忽影响到你身边的人,从而造成不可挽救的后果。为了避免这个可能,人们会宁愿花费更多的钱和精力去控制第二性别带给我们的风险。没有Alpha和Omega可以逃避这些,除非你能不依靠社会活着。”
陆濛好像明白了陆潜话语背后的意思:“所以有了黑市。”
“是的,所以才有了黑市。”陆潜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黑市就是下层区的平民,为了节省这笔由性别带来的天然开支而不得不去的地方,那里有着最廉价的第二性别必需品。”
过了一会儿,陆濛问:“这些抑制剂和阻隔剂,与市面上的有什么不同吗?”
陆潜踩着月光回答:“有很大不同,市面上的药剂通过严格的检测和监制,本身作用稳定,对人体没有危害,而黑市产品由东城几大势力把控,廉价的背后就是低劣的制造和成分的更改,它们很容易让腺体变得不稳定,因此也有了更不稳定的发情期。”
“那不就本末倒置了吗?”陆濛皱着眉,“既然是性别必需品,为什么不降低市场上的价格,要逼得大家去买黑市的产品呢?”
“傻孩子。”陆潜抬手摸了摸陆濛的后脑勺,“当然是为了利益。”
陆濛说:“什么?”
陆潜道:“这一百年以来,世界对抑制剂和阻隔剂的研究已经近乎停滞了,而黑市背后带来的不稳定,恰恰促成了另外的利益渠道,像是人体、心理以及一些针对信息素研发的功能性产品,也正是由它们变现后的收益在养着每一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