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宁没有出声,只默默收紧手臂,在那令人安心的皂角香里重重点头。
喜欢。
最喜欢魏时曦。
小姑娘窝在怀里软绵绵一团,魏时曦瞧着心头化了,恨不得当即把人藏到屋里去。
她脚步更快了几分,继续向前。
侍女们忙各自争抢着分了艾枝,沾过水盆,甩起颗颗晶莹。
“艾水一洒,诸邪避,罄无不宜,受天百禄——”
水珠随着艾枝的挥舞洒在两人脸颊,颈间,涤尽满身尘埃。
侍女们难得肆意,洒起水来也毫不客气,大有把两人淋成落汤鸡的架势。
“哎!谁泼的水?”魏时曦抱着沈昭宁闪身躲过迎面而来的大片水花,忍不住笑骂,“再这样我罚你们啦!”
侍女们却穷追不舍,顾不得什么冒犯,笑闹着指认对方:“殿下,她泼的……她,是她……”
说话间,又有水珠洒来,沈昭宁笑着往魏时曦怀里躲,望着众人,心头微暖。
明明与大多数人都是初次相见,她却仿佛如看到亲人一般。
真好啊。
另一边,黎青抱着手臂与兰佩静默立在人群边缘,与大家的欢声笑语格格不入。
“你家姑娘终于得逞了,”黎青幽幽叹了口气,手肘顶了顶兰佩,“怎么不笑啊?”
兰佩淡淡掠了她一眼,神色冷然,“我生性不爱笑。”
黎青挑眉,轻佻地吹了声哨,“巧了,我也是。”
有病。
兰佩无声翻了个白眼,转身独自离开。
行至不远处,她复又停下脚步,望着人群中笑得开怀的沈昭宁神色晦暗。
姑娘,这便是您所期望的吗?
她似是不明白,深深注视着沈昭宁想要探出个究竟。
树影摇曳,横亘在斑驳的身影无声透着孤寂。
良久,她终是妥协,不熟练地勾了勾唇角,抬步消失在回廊深处。
沈昭宁和魏时曦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逃脱侍女们的魔爪,回廊下,两人相拥而坐。
众人的嬉闹声仍在不远处回响,她们却觉得安宁,仿佛彼此便是世上最广阔的天地。
“罄无不宜,受天百禄,”魏时曦贴在沈昭宁耳边,眼底的温柔似是要化出水来,“方才没来得及说,现在补上。”
方止住的泪意此刻再度涌上来,沈昭宁又猛扑进魏时曦怀里,吸着鼻子嗔怪,“我才刚好,怎么又来嘛?”
“刚好啊,”魏时曦捏着她的脸啄了一口,指着面前的院落示意,“那可能还要再等一会儿才能好了。”
沈昭宁随着魏时曦的手望去,只见那院落宽敞又不失雅致,亭台错落,池水清明,假山边上还辟出了一片花圃,花藤攀着古树,形成天然的一个完美秋千架。
“要是有个秋千就更好了。”她下意识说出心里话。
魏时曦不假思索应下:“明儿就让他们搭。”
沈昭宁心觉好笑,揪着其的发带打趣:“按我的意思搭,殿下这是要把院子给我吗?”
她本是玩笑,不成想魏时曦却一本正经点点头,大手一挥便要一掷千金为红颜。
“别说一处院子,就算昭昭想要整个公主府,我也是给得起的,”她点点沈昭宁的鼻尖,又指向旁边的一处院子,“那是我的卧房,紧挨着你的。你若想找我,走两步就到。或者——”
她一顿,故意贴到沈昭宁颈侧,调情似的低语:“我翻个墙,倒也方便。”
言罢,她不知想起了什么,脸埋在沈昭宁肩窝里愉悦地闷笑。
沈昭宁难得没有同她玩闹,静静环抱着她,看着眼前紧紧相依的两座院落,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柔软。
她下意识收紧手臂,却被某个硬邦邦的东西硌得皱起眉头,挣扎着推开魏时曦,神色狐疑,“你藏什么了?好硬。”
“都差点忘了,”魏时曦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烫金的折子,献宝一样递给她,“打开看看。”
沈昭宁依言翻开,只见册子内页用的是上好的金花五色绫纸,赤红的公主大印规规整整烙在中央,行文造句,字字规范,俨然是一封聘任公文。
“兹有琉音坊沈氏昭宁……温良恭敏,婉婉有仪?”她读到一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指着文书上的那几个字反问,“这是说我呢?”
温良恭敏,婉婉有仪。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亏魏时曦能想得出来。
她没忍住,又看了一眼,靠在魏时曦怀里乐得咯咯直笑。
魏时曦也忍不住随着她笑,却硬是把文书捧到她眼前,毫无威慑力地催促:“不许笑,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