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遇到了几个小毛贼,儿臣怕了他们,便赶紧逃回来了。”魏时曦耸耸肩,语气颇为无奈。
她这一路上遇到的刺杀没有十次八次,也有个三五次了。那群人还真是锲而不舍,明明没本事,还偏想要她的命。
不过魏时曦倒也不意外,毕竟她是燕帝唯一的血脉,有多少人盯着那张龙椅,就有多少人盯着她的位置。
“在外历练了五年,油嘴滑舌的本事倒是长进不少。”燕帝没好气地笑骂,怒气显然消了不少。
“听说,你今日在京城遇到麻烦了?”
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关切,倒有些兴师问罪的意味。
魏时曦暗叹一声,苦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母皇。”
这才不到半日,她在街上出手的事便已被燕帝得知。
“那几个子弟家里平时就胡作非为,朕也有打压的意思,只是藩王势大,不好在明面上闹得太难看。你也需得有分寸些,今日做得不错。”燕帝抬眼,语气不见起伏,却分明带着上位者的威压。
这不是夸奖,是警告。
燕夏先祖乃半路出家,四处召集英才南征北战,建国之后有军功者尽数封王。
这些藩王爵位代代世袭,权势日大,已成为威胁朝纲的一大隐患。燕帝有心除之,却无从下手,只能暂时采取怀柔政策,从不与其在正面起冲突。
魏时曦自是知道燕帝的意思,忙行礼应下:“儿臣明白。”
燕帝最满意这个女儿的便是她心思灵敏,比那些老顽固们聪明多了,见她识趣,便不为难,摆摆手赶人,“退下吧,这几日先好好休息,余下的事你自己安排好便是。”
“遵命。”
是夜,公主府,魏时曦枕着胳膊仰躺在床上寝不成寐。
她想,京城的风水果然是养人的,不然,怎会生出那般水灵灵的姑娘。
黛眉似蹙非蹙,明眸暗含秋波,姣好的面容不染半点情欲,却因那略上挑的眼尾凭生几分媚意。浓密的羽睫微微一颤,便像是要将人的魂儿勾了去。
只一眼,她便觉得见到了这世上最好的光景。
她闷笑一声,扯着锦被翻了个身,安心合上眼。临入梦前,她想:下次见面时定要问个名姓。
公主府风平浪静,琉音坊亦算是岁月静好。
沈昭宁屏退下人,闭目靠坐在浴桶中。白日发生的事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那张熟悉的面容更是像刻在她心底一样,被一遍遍回味。
原本以为还要再等几日,没想到人竟提早回来了。
沈昭宁有些懊恼地顺了顺如瀑的乌发,光洁如玉的脸庞不自觉皱起。她都未仔细打扮,那般蓬头垢面的模样被魏时曦瞧见,保不齐要留个粗鄙的印象。
都怪那几只癞蛤蟆。
温热的水流抚过身体,散去一身的疲惫。后背贴在坚硬的桶壁上,硌得有些难受,她侧身,趴在边沿,膝盖半屈起支撑着身体不至于滑落。
葱白的指尖在水面时轻时重地拨动辗转,荡起阵阵细小的涟漪。
沈昭宁忽而觉得委屈极了,那些见不得光的爱意被她小心翼翼地埋在心里,像钝刀子一样一遍遍地磨着皮肉最细嫩的地方,痊愈了,再划开,落下血淋淋一片。
积年累月的苦涩竟只有她一个人在承受,她被压得快喘不过气。
天知道,她有多少次想抛下所有的一切,什么都不管,只把魏时曦藏起来,拷上手脚,锁在身边,让她日日夜夜都只能守着想着她一个人。
她等了好久啊,想魏时曦想得要疯了,也委屈得要疯了。
可如今不过草草见了一面,甚至都没报过名姓,她竟觉得无比满足,这些年的苦守竟都值了。
不,不够,这怎么够!
她想要更多。
水有些热,氤氲的水汽熏得她一阵恍惚。
沈昭宁迷蒙地眨着眼,口中无意识呢喃:“姐姐……姐姐……好想你啊……”
热意弥漫,朦胧的意识也终于攀上顶峰。
手背猛地拍过水面,水花四溅,沈昭宁瞬时惊醒,咬着指节餍足地笑出声。瘦削的肩胛上,鲜红的凌霄花微微颤着,一如她一般婀娜翩翩。
屏风后一阵窸窸窣窣,她神色一冷,警惕道:“谁?”
“姑娘,宫里的人送来了庆功宴的礼服。”
是兰佩的声音,沈昭宁无声松了口气。
“我知道了,你先替我谢过大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