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孟听寒来寝殿门口时,云泉已经到了。
她正端着水盆出门,与他点头致意:“公主已经醒了,只是没什么胃口,我去叫厨房送些清淡的粥来。”
进入房间,阳光透过窗子洒满室内,经过一夜休息,长公主脸上恢复了些血色。
或许是彻底放松的原因,她看起来异常疲惫,躺在床上病恹恹的。
“公主早。”孟听寒走到床边,向她问安,“公主今日想做些什么?”
她虽已经洗漱好,但还未更衣,披了件纱衣在肩上保暖,百无聊赖地翻了翻手中的话本:“不知道。”
“公主在看什么书?”
“聒噪。”
魏长沁瞥他一眼,将书合上撂到床边,闭目养神起来。
自从重生后,自己从未有过这么闲的日子。事情一件件接踵而来,一晃眼居然已经过了端午节。
耳边传来翻书声,她转过脸看向孟听寒,见他颇为认真地看着,不由觉得好笑:“你觉得如何,好看吗。”
他放下书,视线却依旧黏在书页上,答道:“臣…未经历过男女情爱,只觉得新奇。”
书页上正好是浓情蜜意,久别重逢,作者虽未署名,却颇有笔力。
正写到:趁好天时,山清水旎,月照西湖,散点寒微。与心上人,碧漆红舰,灯笼底下,弄鬓描眉。
对品香茗,两情相寄,烟水朦胧,落花菲菲。巫山云雨,四肢寤寐,只羡鸳鸯,不羡仙姬。
魏长沁看着他的脸,又将视线移回书上,喃喃道:“无聊得很,也没什么新奇的。”
孟听寒还以为长公主不会搭腔,愣了愣,眼中涌出笑意:“公主不曾试过,怎会知道无聊?”
她很少见他这副模样,如此热络,似乎是很想和自己说说话。
“这世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若是真有那么多金玉良缘,话本子也不必卖了。”
魏长沁支起身把书从他手中抽走,用书拍了拍他的脸,躺回床上:“不过有期待总是好的嘛。”
门口传来脚步声,是有人来了。
她向门口看去,只看见了孟听寒离去的背影。
云泉端着粥进来,与他错肩而过,把承盘放在桌案上后,将长公主从床上扶起更衣。
孟听寒怎么一声不吭地走了?
“方才你有没有看到孟听寒的表情?”她挑了件普通的夏衣,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云泉专心为她系上衣带,头也不抬:“孟侍卫一向都是冷着脸,奴婢也没注意呢。”
在门外的孟听寒可不只是冷着脸那么简单,连叽叽喳喳的麻雀都不敢在他身边晃悠,可见他脸色是多么阴沉可怕。
听见房内传来的长公主与云泉的笑声,他这才敛了心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自己是怎么了,难道也是太累了?
孟听寒叹了口气,将混乱的思绪藏好,恢复了平时的伺候长公主时,让人挑不出错的模样。
魏仁澄嘴上说是静养,实际上就是把她当成只小猫小狗似的关在家里,还要派人全天监督。
除了贴身伺候的孟听寒和云泉,魏仁澄专程调了厨子和大夫来她府上。
说得好听是伺候,实际上不就是在监视嘛。
她走到哪里都觉得如芒在背,不乖乖吃药,或是不好好吃饭,哪怕是笑得太大声了,都要被记下来告状。
这才过了几天,魏长沁已经后悔过十万次了。
好在厨子的厨艺确实不错,听说是哥哥亲自去包的天香楼的主厨,还得是亲哥疼她。
可惜午饭也不能多进,她只吃了半饱就在大夫的强烈要求下结束了午膳。
孟听寒看着蔫吧的长公主,觉得她既可怜又可爱,长久相处下来,他也逐渐摸清了长公主的性子。
讨好这位主子并不是什么难差事,投其所好便可。
“公主可要小睡一会儿?”孟听寒跟在她身后半步,随她在花园里消了会食,怕她倦了,出言问到。
魏长沁站在花藤下,端午过后一日比一日热,花园中已有早开的花儿争艳:“不必了。”
她望着地上零落的花瓣,明白自己如今不宜伤春悲秋,转过身,往书房方向走去:随我来。”
这书房她从前也甚少踏足,一来无心政治公务,二来,自己确实不曾在诗书上用功,书房不过是个好看的摆设。
说来惭愧,要不是今天偶然绕到这儿,她一时也没想起府中还有这么个地方。
推开门,南窗支起,正好可以窥见花园中春色如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