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娘娘,奴婢亲眼见到那些宫人将那死胎包起来的。”
宫女瞧着主子心情好也跟着笑,脑中却突然闪过她在周王府见到周王同周王妃一沉一惊的脸色。
她笑意敛起,试探问道,“娘娘,奴婢去周王府时见到王爷和王妃面色都不太好,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
宁妃斜乜她一眼,“能有什么问题?本宫不过是逼他一把。”
说着,她抬手重新抚上那盆中逢花的花瓣。
“那沈郗一连战败,陛下早有了换人的意思,这对桉儿来说可是个好机会,若是兵权在手,日后便是多了一大助力,本宫让他去争,他竟还不愿,本宫只能出此下策了。”
“可这毕竟是在王妃办的百花宴上,若是皇后娘娘因此记恨上周王府,要对王妃下手,那该如何是好?”
“本宫就是因为这百花宴是赵家女办的才要盛王妃这时候小产,桉儿如今同她感情好的很,桉儿若想护住她,护住周王府,就必须得去争这个兵权。”
宫女闻言一惊,为了逼自己的儿子一把,竟然可以将儿子儿媳直接置入险地,稍有不慎这可是直接断送了儿子儿媳的前程。
宁妃并未注意到宫女面色的变化,她一边抚着娇嫩的花瓣,一边续道,“况且那丁枣儿算什么东西,若是柳青瓷在这,本宫倒还会忌惮几分。”
停顿片刻,似是意识到什么,她忽然转了话头,语调幽幽,“再说了,那百花宴本就赏百花,进花食的,钟家女自己挺着那么大个肚子还去凑这个热闹,谁知道她是闻见什么不该闻的花香,还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花食,与本宫有什么干系?”
——“娘娘,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
“与本宫有什么干系?”
宫女听懂了最后那句话中的警告之意,面色倏然发白,连忙跪在地上,“娘娘说的是,此事与娘娘并无关系,是盛王妃不愿安心养胎四处乱跑这才没了孩子。”
宁妃满意地笑了笑,伸手将人扶起来,“这就对了,此事不可让任何人知晓,尤其是周王,明白了吗?”
毕竟是被自己亲娘算计了,饶是关系再亲,也会心有芥蒂,日久离了心,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宫女一抖,垂首应道:“是。”
宫里因皇长孙没了一事暗潮涌动,而此事的主角之一却安然地在周王府的偏殿中,仿若置身事外。
月兰快步从无人的小道上往钟芸熙住着的偏殿走,一边走还一边警惕地望望四周。待走到殿门外,她确定四周无人,这才小心地阖上门。
屋里头,钟芸熙斜靠在床榻上,面色和唇色都十分苍白,整个人都透着虚弱。
月兰一进来就见她这般模样,心疼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走过去,跪坐在床榻边,小心翼翼地撩起钟芸熙的袖子,看见那一道道新鲜的血痕,泪还是没能忍住。
“娘娘何必呢?”
钟芸熙见她泣不成声,有些无奈地抬起另一只手拭去她脸上的泪。
“不这样,他们怎么能信呢?”
今日百花宴上,她本来同赵似娴话谈得好好的,突然来了个婢女,她认出是盛王府的人,好在突然来了别的宾客,赵似娴在一旁同别人交谈起来。
那婢女趁机凑过来,道崔良娣在她刚出府时突然腹痛不止,请了郎中去,却是诞下了个死胎。
钟芸熙大惊,原来借子的计划被打破,她在那一刻却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不是先稳住,在剩下的时间里去另寻个孩子来替上,圆住这个谎,而是当即趁着众人没注意到她,将桌上的杯子磕出一个角,用力划破自己裙摆下的小腿。
待被钟珣奕抱进偏殿,周太医来之后,她又用剪子划破自己的小臂放血,营造血崩的假象,那一声声传到殿外的痛吟也不是假的,是她划破自己小臂时疼的受不了发出的。
“那您可以划奴婢的手啊,这伤也不知何时才能好。”月兰从袖中拿出方才特意去取的金疮药,轻声道,“娘娘忍着些。”
周太医没有准备就被她匆匆拉来了,走时也因要回宫禀命而急急忙忙,钟芸熙只让他简单先止血便让他走了。
药粉落在伤口上,刺骨的疼痛让她狠狠拧紧眉心。
嗓音也因着这疼痛有些颤抖,“崔良娣那怎么样了?”
“诞下死胎后便昏死过去了,一直没醒。”月兰一边仔仔细细地上药,一边道:“那死胎也被带进宫中了,听闻皇后娘娘发了好大的脾气,老爷那也定会斥责您的,王妃这步走的实在太险。”
“我不怕,我不想再做钟家的傀儡了,父亲要骂便骂罢。”
为了这个孩子,她让人细心照料了崔良娣近一年,宫里赏赐下来的那些补品她全都送去了崔良娣那,这孩子却还是走了。
或许也是不想一生下来就像她一样做个傀儡,这才走了的罢。
钟芸熙叹出一口气,“就是在周王府做这一场戏,有些对不住周王妃。”
月兰收起药,正取来细布替她包扎,闻言宽慰道,“周王殿下与盛王殿下本就是相争相斗的关系,娘娘今日在这没了孩子,皇后娘娘和老爷将矛头转向周王和周王妃,也就不会太过为难娘娘您了。”
钟芸熙听了这话默然垂下眼。
这也是她的私心,她在听到崔良娣诞下死胎的那一刻选择立刻划破小腿,而不是等回到盛王府再假装小产,为的就是将她父亲和皇后的注意从她身上分散些出去。
她虽不想再做钟家的傀儡,却还是怕她那操纵傀儡线的父亲。
良久,她吐出一口气,“明日便寻个由头回府吧。”
继续待在周王府,怕是会露馅。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