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明师父,多谢引路。”赵瑾棠站在原地,目送净明拿着扫帚,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赵瑾棠回头,将视线投向殿门。
已经进入一个时辰了吗?
她如此想着,又不由得叹息,心中暗道,想来殿内之人也有不可言说的苦衷或者秘密。
约摸一炷香后,偏殿的门终于打开,赵瑾棠起身转向殿门而站,抬眸望去,瞧见从殿门内走出的人后,登时愣在原地。
江令舟?殿内原先的供灯之人,竟然是他!
只是,今日的江令舟却不同于往日曾经见过模样。
他一身玄色素衣,面容肃穆,墨发被尽数束在脑后,周身气质不复往日温和,反而隐隐散出几分杀意。
那副模样,赵瑾棠只在一人身上见到过。
那便是肃王赵珩。
江令舟,与肃王兄真的很像。
也许是赵瑾棠的视线太过明显,江令舟似有所感地转过头,与院中人对上视线的瞬间,周遭的杀意咻地散却。
仿佛一切都是赵瑾棠的错觉。
江令舟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面容看不大清,看那穿着打扮,应当是随行的小厮婢女。
只是,柳三娘不是说江令舟乃是青州人士吗?怎么会跑来相距百里外的平州寺庙供灯?
“江郎君,没想到竟然能在这儿遇上,”赵瑾棠将疑惑尽数压下,心中那份想要知道江令舟真实身份的心思越发强烈起来。
甚至隐隐有个荒唐的猜想。
江令舟语气温和,应了声:“元二娘子,”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佛殿,问道,“年前住持曾说过,有位年轻娘子也想在这儿供奉,那人原是你。”
赵瑾棠颔首,又状似无意地说起柳三娘来,“柳三娘子没有与郎君一道儿来吗?”
“云锦阁事务繁多,三娘抽不开身,便只有我来了。”
闻言,赵瑾棠不再多说,开口与江令舟道别:“既如此,我便不再耽误郎君了。”
“不过是说几句话,算不得耽误,元二娘子请便。”
赵瑾棠从江令舟旁边走过,正打算抬脚进殿,却听见身后传来几声咳嗽。
她不由自主地回头瞧,恰好瞧见江令舟身后的婢女从袖口处掏出手帕,递到他跟前,姿态恭敬万分,语气也是难掩担忧,“郎君,您没事罢?”
一旁的小厮也是满脸紧张。
江令舟微躬着身体,接过手帕,随意摆摆手,示意他们二人不必在意。
“二娘子,怎么了?”翠微上前扶住赵瑾棠,低声问道。
赵瑾棠摇头,余光却瞧见了那名婢女手腕处的胎记。
她转身的动作瞬间顿住,瞳孔骤然一缩,紧紧地盯着那枚胎记。
色泽如墨,其形状却如同如同振翅而飞的青鸾。
“小鸾!”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一般,赵瑾棠喊出声,不等在场所有人的反应,她已经两步跨作一步,疾步冲向了那名女婢。
赵瑾棠伸手,猛地扣住了婢女的手腕,将对方往殿内一拉,而后近乎强硬的把对方的袖子全部撸上去,目光紧紧地锁在那枚墨色胎记上,颤着手按住那只墨色青鸾。
婢女早就在赵瑾棠喊出“小鸾”二字时就已经愣住了,甚至有瞬间的恍惚,一时忘了挣开手臂。
反而是下意识地看了眼江令舟,却见江令舟神色古怪,眼底更是翻涌着杀意。
旁边的小厮更是已经按住了腰间藏匿着的匕首,只待江令后一声令下。
赵瑾棠眼里此刻已无其他,她手上越发用力,不可置信地盯着胎记,生怕是自己眼花,仿若无知无觉一般,低声喃喃:“小鸾,你是小鸾。”
“二娘子,您怎么了?”翠微终于回神,连忙走过去想要将赵瑾棠的手拿开,却不知如何下手,只好朝着眼前人露出歉意来,“烦请娘子勿怪,我家娘子不是有意的。”
青鸾猛然回神,手上用力,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去,却发现被人拽的更紧,她皱眉,冷然道:“这位娘子,你在说什么!”
赵瑾棠不肯松手,她抬头看着青鸾,眼眶泛红地盯着人,似乎想从对方脸上找到些东西,步步紧逼。
赵瑾棠的视线扫过青鸾的眉骨,脸颊,上头安静匍匐着几道疤痕,丑陋无比,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你的脸……”
江令舟终于有了动作,他重新进殿,示意护卫不要妄动,而后伸手握着青鸾的手臂往后拉,动作轻柔却也带着强硬:“元二娘子想来是认错人了,我的这位婢女,并不是小鸾。”
翠微不知道眼前这些人的底细,又担心赵瑾棠真的认错人,暴露身份而引来危险,便上前直接握住了她的手,提醒道:“二娘子,咱们若再耽搁,误了回去的时辰,夫人该担心了。”
赵瑾棠的视线从青鸾的脸上转到江令舟的手上,视线掠过他的手指,只停顿几秒,她松开手,慢慢对上江令舟的视线:“不是小鸾吗?”
气氛一时间有些许怪异,江令舟却也忽然跟着松开了手,轻笑一声:“或许罢,元二娘子,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