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冰人望着两边和谐对坐的年轻男女,心下十分满意,她又连说几句好话,便将空间留给男女双方。
“我家中就我一个女儿,婚事自要招赘,不知汤郎君可否接受?”
汤二郎郑重地点头。
平安对他的模样也还算满意,虽算不上让人一眼惊艳,但他眉目硬朗,眼神坚定,看着倒像个实在人,既如此,那话题便可深聊下去。
“婚后需要与我一同住在玉溪镇,孩子需跟着我姓,不过,平日你家中若有事你也可回去。”
汤二郎刚欲点头,他身旁的嫂子便插话:“胡娘子,你们生的第二个男孩,得跟着我们汤家姓。”
那也成,反正她只需要一个记在族谱上的名字。若两人成了亲,自己的孩子,不拘他姓什么,总归是自己的心肝肉。
平安点头同意。
仿佛是见她还算知礼,浑然不似传说中的彪悍,汤家大嫂显然松了一口气,眉眼瞬间舒展起来。
殊不知,今日能这样平和,皆是平安吸取多次相亲失败教训的结果。
再不成,她怕是真找不到郎君了。
“若是两家成亲,你们那边可有什么要求?”望了眼衣着比她还寒酸的汤家叔嫂俩,平安开门见山。
“我......”
汤二郎刚开口,话便被他嫂子打断:“普通人家嫁女,都可得一份财礼。我们家兄弟姊妹多,爹娘又去得早,我家老二也是家中的主要劳力,他若与你成亲,我们家中境况就要差许多,这一点,还请胡娘子理解。”
平安点头表示理解,这年头,若是手艺好的木匠,是不愁没活干的,建房,造家居,打料木船,多得是用到木匠的地方。
便是那手艺一般的,一年也能挣上好几贯,汤二郎若已出师,在农家确实是个珍稀的劳力。
问她要财礼的,这不是第一家,平安心中早有准备。
“你们要多少?”
平安发誓,这是今日平安见到汤家大嫂第一个真挚的笑容,只见她笑得眉眼弯弯,朝她伸出五根手指。
五贯?还是五十贯?
平安还未开口,汤二郎便着急地扯住他嫂子衣袖,神情很是焦灼。
“这是?”平安偏头凝视汤家大嫂,笑意盈盈问道。
“五十贯。”汤大嫂的声音,此刻微微颤抖。
“大嫂!”汤二郎那张麦色的面庞急得顿时血色消弭,他们来之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只说要些钱意思一二,家中以后有需要,他回家帮帮忙就成。
怎么到了这儿,嫂子就突然改口。
胡娘子也不过是弱质女流,她要攒多久才可攒到这五十贯。
这要他如何面对胡娘子,汤二郎紧绷着唇,一脸愧疚地望向平安。
“若是胡娘子嫌多......”
他的话瞬间被汤家大嫂打断:“胡娘子家中宽绰,这些钱想来也拿得出。”
平安执起茶盏,仰头喝尽,随即轻笑道:“这个数确实有些大了,若是您这数额没有商量余地,不如咱们各自回家再好好考虑一段时日。”
见她不搭话,汤家大嫂神色不虞,两方客套道别后,不欢而散。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平安无奈叹息,她说的考虑是真的需要考虑,并非托辞,这笔钱对她而言确实太大。
这个大嫂看着也不似好相处的人,罢了,以后的事以后再想。
给了钱冰人润口费,平安慢悠悠朝集市那边逛。
这会正是申时,街上来来往往的客流,不时有官话与乡音间隔很是热闹。
想到家中的米面好似快见底,平安绕过正街,又返回集市的粮油铺子买上些糯米与灰面。
白糖红糖也不多了,平安又各自买上一斤。
路过街角的猪肉摊,她想了想,割上半斤肉,够他们祖孙俩吃上一天。
至于市集里的那肉铺,莫说照顾生意,她不把他们摊子掀了都算好的。
当年要不是肉铺那婆娘为着生意无端找她吵架,她怎会一刀将婆娘的砧板剁成两半,还不顾形象与她对骂厮打,也搅黄了自个婚事。
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平安满载而归。
今日她没出去捕鱼,只能在回家路上试上几网,明日再从自家池塘、鱼缸捉上几条,也勉勉强强够一天的销量。
来到码头,今日的人倒是比昨日要多。
见得平安出来,许多熟人纷纷招呼。
“胡娘子回家了?”
“明儿有脆肉鲩吗?”
“是啊,有的。”平安笑着一一应答,弯腰解开小船的绳索。
这些人,以前可不似现在这般对她客气,甚至不乏有人见她落单,想要占她便宜。
结局如何,显而易见。
平安拍了拍手,不屑地吭哧一声,有些狗男人就是欺软怕硬,被她揍一顿就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