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相看前,她虽有些威名,但也不至于被众郎君畏之如虎。
因着她档口杀鱼的营生并未隐瞒男方,那次相看后,他们并未当场定下,谁知那郎君竟私下里来档口寻她。
当时她还年轻,被市集那卖猪肉的婆娘欺负后便与那人当场对骂起来,两人声音一个赛一个高,平安更是骂人不带脏字。
气急败坏之下那婆娘开始动手,平安自然也不甘示弱,仗着一把子好力气将那婆娘压得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那郎君见了她这般凶神恶煞的厉害模样,再好看的天仙也变成了罗刹,哪里还敢要她。
第一次相看,以得了匹锦缎为结局。
第二次相看,那人知晓她以杀鱼为生,只说自己不嫌弃,硬要她带他去看看她平日里如何生活。
等见得她面不改色提起一条十几斤重的鱼,手起刀落,血肉飞溅。
那郎君只捂着头道自己突发不适需要回家修养,直到现在病都没好。
第三次,平安痛定思痛,再也不带人去档口。
两人在茶楼相看得好好的,谁知意外骤生,那郎君吃小食时被呛,平安好心替他拍打,心急之下未曾收敛力气,一不小心拍断了他两根肋骨。
这一次,不但锦缎没得到,还倒赔了好几贯银钱。
......
再后来的事,她更是不想提,总归是恶名远扬,再无冰人愿意接她的单。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她现在在玉溪镇适龄郎君心中的模样,那就是五大三粗,牛高马大,力大无穷的女罗刹,还仙姿玉貌,她的婚嫁行情连普通小娘子一半都比不得。
忙完上午的生意,今日入账大几百文,生意倒也还算不错,不枉她冒着风雨闯荡大河。
平安觉得,长大除了要成亲外,其他的都好,起码她可以自己偷偷捕鱼,比之前赚得更多钱。
这些钱可以说得上是净赚,今日卖的鱼她少有进货,许多都是从自家池塘或是河中捞出。
是以平安也就不再归家,只是在市集里吃了碗扁食充当午膳,换了身干净衣衫,将自己收拾收拾,便提步去相看的茶楼。
“哟,来啦!”
见得平安一袭浅绿色粗布布衣,脸上未施脂粉,一头乌黑的长发只用布簪与桃木挽了个朝云髻,钱冰人心下虽不满这娘子未认真妆扮,面上依旧维持着表面热情。
“这男方家呀,是咱们长风镇牌坊村的。郎君姓汤名缙,今年二十又三,比你大上几岁。”
平安点点头,钱冰人继续交代:“他家穷,爹娘生了一挂的儿子养不起,早早去了。他呢,是家中老二,身上也无什么传宗接代的重任,昨儿我问了他,他说愿意上门。”
“郎君脾性如何?”平安扭头细问。
“是个踏实本分的,之前他哥送他学了两年木匠,也算有门手艺谋生。”
听着倒是不错,只是具体如何,还得见了面才知。
不多时,男方家风风火火来了好几个人。
钱冰人上前拦住他们嘀咕了半晌,最终进来的就两个人。
经钱冰人介绍,坐中间的是给她相看的汤二郎,他旁边眼角耷拉,肤色蜡黄的年长妇人是他嫂子。
“咱们胡娘子,可是玉溪镇的一枝花。”钱冰人一进门便开始卖力夸赞。
平安听罢,扯出一抹笑容朝对面温和点头。
“她勤快本分,可写得一手好字,绣得一手好花。外可出得厅堂,内可入得灶房,家中更是有良田数亩,铺子一间,算是咱镇上殷实的好人家。”
钱冰人此话一出,平安就被惊得一激灵,腰背瞬间挺直,这冰人,也太敢说了。
好字?
她只勉强认得几个大字。
好花?
会补衣裳补丁算不算一种花儿?
厅堂?
她只出得档口与池塘。
良田数亩,嗯,如果两亩也算数。
铺子?
租的。
越听,平安越是头晕目眩,她可算明白,钱冰人自称从无败绩的缘由了。半真半假,骗到人心醉,婚后直流泪。
钱冰人转头又对着她介绍起男方来。
“汤小郎君面目俊朗,身高七尺,猿臂蜂腰,不但人长得结实,这做木匠的手艺更是一流。以后啊,大到家中房屋建造,小到桌椅板凳,他都一手抓。”
平安暗自瞧了他一眼,看着倒是挺结实,也不知道扛不扛得住她一拳。
“不拘是耕田下地,还是刨木雕花,家中里里外外,他都是其中好手,人呢,更是体贴入微,通情达理。若是进了你家,胡娘子可就等着享福咯。”
她的话说完,汤家嫂子下垂的嘴角渐渐上扬,那双迷蒙的眼睛中竟出现几分亮眼神采。
而汤家二郎,在瞅了平安一眼后,一直低头垂眸,不敢再直视她。
平安兀自打量汤家叔嫂表情,看样子,两人对她的条件还算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