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啊。

当你得知自己罹患癌症，命不久矣时，你是不是很兴奋？

-

医院告诉你，你的HPV检查中16号高危病毒呈阳性，你平静地问对方，“阳性就阳性，为什么还要去医院做阴/道镜检查？这病毒致死吗？”

对方说她只是例行通知，并无诊断和判断能力。

你挂了电话，百度搜索一番后，你知道你得了癌症。

-

盼着盼着终于盼来了这一天。

从新安市前往省肿瘤医院的路上，你一点也不焦虑，反而异常轻松。

若是真好命得了癌症，你总算有了理由提前去死一死。这样的死是令人同情的，具有说服力的，你总算不用再绞尽脑汁选择一个去死的方式和理由，且你还要感谢命运提前终止你的性命，这对你来说，绝对不是冷血无情，是体恤宠爱啊。

母亲若是得知这一消息，又会表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她会哭吗？会后悔吗？会把你埋在哥哥和老陀的身边吗？

以后她去祭奠哥哥的时候，即便不愿给你烧纸放炮，你也能蹭一蹭哥哥的香火，再看一眼母亲的样子，对不对？

这个幻想，让你在医生的办公室内把自己逗得前仰后合。

-

医生见怪不怪，任谁得知自己命不久矣，都难保持平静，会痛哭流涕，当然也会大笑不止。

冰凉的阴/道窥视镜窥见了病变的“菜花”，即便如此，医生还是谨慎地让你再做一次PEC-CT，从影像学角度再确认一下病情的进展。

你追问医生，是不是大概率得了不治之症？

医生还是不肯点头，只说等所有检查结果都出来后，再做综合判断。

她悲悯地看着急于知道最终审判结果的你，说：“你还这么年轻……太可惜了！”

-

不知为何，从医院出来回新安市的路上，那些你从不会看在眼里的蓝天白云、花林绿树、房屋田畦，以及蹲在家门口乘凉的人们，竟然在你的视野里突然清晰、放大，甚至你头一次感知到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岁月静好”啊。

你的心头缓缓生出许多幽思来。

你在想，你一定不会用电话通知的方式告诉母亲，那样你就不能看见母亲脸上露出的表情。震惊？伤心？庆幸？亦或是这些东西交杂在一起，化作两个字“活该”，然后砸你身上？

所以，你一定要把诊断结果出其不意地甩在她面前，让她知道，她生出来的两个孩子中，唯一还活着的那个，终于也要比她早死了。

-

李重啊，你觉得这也算是一种报复吗？

-

你又找了个请假理由，瞒着公司和方月华再次找了省肿瘤医院的医生。

医生非常严肃地告诉你你得了宫颈癌，初步判断是中期甚至中晚期。强势的癌细胞不仅侵犯了宫颈口，还侵犯了肌层，进入到了腹腔……你连手术机会都没有，需要做一段时间化疗放疗后，将肿块缩小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你压根没心思听医生耐心细致的讲解，也不关心以后还能活多久，更不想听她讲什么未来特效药的可能性……你打断她，“医生，这种病是基因突变导致的吗？”

若是基因突变，那这件事更好笑了。

你的基因是母亲基因的延续，若是因为突变得病而死，那这条命也算是还给了母亲。

你们两个之间的糊涂账便可以一笔勾销。

真是白茫茫大地，好干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