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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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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村寨回来后你便连续做了好几天噩梦。甚至有一天梦见,端公背着你上刀山,他刚开始唱咒语,你就尿在人家的后背。神仙怪罪,直接把你扎死在了刀山上。

梦里不得安宁,醒着时你也不得安宁。

你母亲每天都会问你。

“想不想说话?”

“你能说话了对不对?你别骗妈!”

“邪也驱了,刀山也上了,你还不张嘴说话是不是故意的?”

质问多次无果后,她终于失去了耐心,使劲捏住你的小嘴,扯你的舌,扣你的喉,把你折腾地眼泪鼻涕全冒出来才算完。

父亲得知母亲带着你跑那么远的地方请神驱邪试图治好你的哑症结果白跑一趟后,当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只有你们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妇女才信这些!”

“你还跑那么远主动上门求骗,没见过你这么傻的。”

“你摆摊那么辛苦,挣几个钱不容易,全让神汉给骗了。真是糊涂。”

你母亲冷笑一声,“原来你知道我摆摊很辛苦啊。”

你父亲一愣,表情有些不自在,“都是一家人,谁都不容易。再说我已经办了停薪留职。马上要去罗老板那里做技术总顾问。工资报酬随便我提,咱们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你母亲没好气地说:“咱们的好日子?是你一个人的好日子吧。你拍拍屁股潇洒走了,这个家,还有李重,全抛给我一个人。”

“我都说让你别摆摊了。”你父亲语气柔和下来,“又赚不到几个钱,还把你累得半死。等我帮罗老板找到矿,拿一大笔钱回来,咱们就能从这个破房子搬出去,住高楼,住别墅,还能给李重找个特殊学校去上学。日子会越过越好。”

特殊学校?你母亲心头微微一动,转脸看向你父亲,“这次真能行?”

你父亲笑起来,“当然。不然那么多地质员罗老板不求,非求到我面前。算他眼光好,知道我这两把刷子不是谁都有的。”

说到这里,他语气更加柔和,“就是……这次我出门总要兜里装点钱,买点好衣服,也好跟人谈事。”

他确实没钱。这几年地质队仅有的几次发薪全被你奶奶要走,家里吃穿用度都靠着你母亲摆摊挣的那点钱。

你母亲转过身,“没有!”

你父亲拽着她的手,“你男人出门总要体面点。要是穿得破破烂烂,没人会看得起。这咋能挣到大钱?我这次去罗老板那里可不是当风餐露宿的地质员,是技术总顾问……”

见你母亲迟迟不肯拿出来,他急了,“你都愿意让神汉骗你钱,不愿意给我?我这可是正事,是咱们家的大事。”

老林头是神汉骗子吗?

你母亲并不认同,即便到现在你都不肯张口说话。

她亲眼看到老林头赤脚走过火炭,赤脚爬上刀山……除此之外,她在那个古老村寨里咂了最好喝的酒,吃了最勾人的酸汤,看到了最真诚的不带任何探寻、鄙视、或者怜悯的脸。在村寨的那晚她睡得最香甜。

“你知道吗?我帮罗老板找到矿拿到报酬只是第一步,我还想在他手里盘下一座矿山。”你父亲双目里透着精明,“然后我再转包给其他人,不花费我一分钱,就能赚几百万不止。这是什么概念?啊?”

你母亲终于肯转过身来,她盯着你父亲,“你今天准备从我这里拿多少?总不是几十、一百吧。”

“新衣服只能让我看着体面点。重点是我要上下打点,把关系搞好,这样才能办大事。”你父亲一脸坦诚,“我知道你兜里还有三千块,放你那里没有半点用处,不如给我让我去运作,肯定能给你拿回来三万、三十万、甚至三百万。”

“你偷看我账本。”

“那哪能叫偷看?都是一家人。”

翌日,你父亲偷偷拿走你母亲藏在橱柜里的三千块去了天柱。

-

你母亲大哭了一场,对着你,把你父亲骂得体无全肤。每骂一次他曾经干下的恶心事,最后总要落到一句脏话:草你X。

你不懂这三个字到底在骂什么,精髓是什么,可这好像和你奶奶有关,你对这个干瘪的精明老太太并无半点感情,所以无所谓。

半年后,你父亲突然在一个深夜回来了。

他回来了,三千块没回来,穿得甚至比走的时候还要落魄。

自然又是一场大仗。吵得房顶掀开,吵得四邻不宁。

你父亲这人吧,饶是被人拿住了把柄,嘴上从不示弱。

“我好不容易攒的辛苦钱,你偷走不说,半年花得一分不剩。”

“是我的错吗?我扎扎实实用我的技术帮那个罗老板找到重晶石矿。可谁能想到他只办理了硫铁矿开采证。警察来封矿,幸好我跑得快,不然你今天连我都见不到。”

“那我赶紧报警,赶紧让他们把你抓走。省得你这个祸害继续祸害我。”

“有你这么给人当老婆的吗?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我没良心?是谁把这个家撑起来的?是我!是我!”

“地质队情况还好的时候,你在家当少奶奶,啥活也不用干,我没半点功劳吗?”

“少奶奶?有住土窝子的少奶奶吗?是我不愿意干活挣钱的吗?我让你帮我去食堂找个活干,你清高你死活不愿意。”

“……”

“……”

-

李重啊,当时你在哪?

隔壁王阿姨有急事回了老家,你只得坐在自家门口,把里面两头怪兽的咆哮声强行挡在身后。

昏黄路灯下一道小小的影子倒在地面上。

你突然想起你的哥哥,那个你占了他名字的哥哥。

前几天老陀拿出白居易诗集,随口念了句诗:“彭殇徒自异,生死终无别。”

你歪着小脑袋看着他。

他看着你两个嘴角好几天不曾消失的暗红指印,长叹道:“彭祖活了八百年又如何,早亡的人又如何,人总归有一死,晚一点早一点没有任何区别。”

他塞给你一颗糖,“人只要活着就会很痛苦,所以咱们要多吃点甜的。”

全家期盼的、应该叫做“李重”的哥哥,他早亡了。

他的忌日是你的生日,你的生日是他的忌日。

那天,你没有生日蛋糕,没有生日祝福,连一个浅浅的拥抱也没有。

那天,你知道你要更乖一点,在母亲带着浓厚火纸味回来前,你最好睡着。

即便没睡着也要装着睡着,然后任凭母亲的手指描摹你的眼,你的眉头,还有你的脸。再痒,再难受,也要紧紧闭上眼睛。

其实,不用睁眼,你也知道彼时母亲的脸上一定会浮上一层慈爱柔光。

那不是给你的。

这是母亲和哥哥一年之中唯一链接的母子瞬间,你不会打破,也不忍打破,于是你装睡,一睡睡到天亮。

身后的咆哮声已经演绎成摔打声,想必锅碗瓢勺已经遭了殃,桌椅板凳也遭了罪,说不定等会你也会被提溜进去为他们的战火加把油。

此时此刻,你不是李重,更不是李晶,你是他们倒霉人生的证明,是他们不睦婚姻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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