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背负着巨大的秘密,若是个酒后吐真言的性子,恐怕早就死一万次了,顾明初更不必说,酒量虽浅,酒品甚好,虽说是陪着千千喝酒,但大部分时间都是看着她喝,偶尔在她强烈的相让之下,才小啜一口。
千千虽然不说自己的秘密,但挡不住她不去问别人的。顾明初若是不回答,醉酒的千千可不好糊弄,对着顾明初又哭又笑。
顾明初记不清千千是第几次问他了:“顾明初,明明五年前我见你们的时候,白舒萦满心满眼都是你,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成了敬王侧妃,怎么可能?”
不出他所料,下一刻千千又开始道歉:“对不起啊,我不应该这样问你的隐私,只是我太好奇了,来,我自罚一杯。”
顾明初看她如此这般已经麻木,两坛酒就这样被她自罚完了,他突然有些想笑。
等过了一会儿,千千又一脸好奇地问出一样的话时,顾明初开口道:“你若真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
“真的!”千千双眼发亮,给自己满上一大碗:“一边听故事,一边喝酒喽!”
顾明初:“……”
当年在桑县时,陆衰衰说到做到,果然放下了所有行程,驻扎在桑县,只为了追求白舒萦。起先,白舒萦自然是拒绝的,可来自京城贵公子的糖衣炮弹实在是太大太甜了!
王府世子每日变着法儿地送白舒萦珍贵的礼物,清贫而又两袖清风的桑县令没有给过白舒萦奢侈的生活,世子全给了,流水一般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胭脂水粉……
而那个时候,顾明初的祖父病情越来越重,他既要照顾祖父,还要用心读书,根本无法做到和世子一样,每时每刻以白舒萦为先。
顾明初不知道白舒萦心中的天平到底是何时倾斜的,只知道他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而且见面时她身上多了许多,世子送的东西,光华满目,顾明初看得清楚,她已经不属于桑县这个地方。
顾明初做了最后的挽留:“舒萦,科考在即,我会高中,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
白舒萦知道自己的变化瞒不过顾明初,可当顾明初将一切摊开来说时,她还是慌乱无措,解释道:“阿初,世子说了,只是做为朋友送给我这些的。你若是不喜欢,我把这些东西都还给他,以后也不再见他!”
顾明初相信她说这些话时是真心的,他答应了以后会多抽出些时间陪她,可顾明初的祖父却在这时离世,操办完祖父的后事,他和白舒萦已半月未见。
白县令愧疚之极,拉着他的手道:“贤侄,舒萦她,她配不上你,你忘了她吧。从此以后,我只当没有她这个女儿。”
“伯父……”
“她如今一心想跟着敬王世子去京城,连我的劝告也不听,她会后悔的。明初,你非池中之物,日后与她在京城再见,不管她过得如何不幸,你都不必再管。”
“我想,听她亲口说。”
单纯的姑娘渴望富贵的生活,况且那个能给她富贵生活的人,家世显赫,风度翩翩,又是真心对她。再次见面时,白舒萦眼里的神色已然坚定:“阿初,我……我总是忘不了沈千宁挥着鞭子的样子,她的身份多么高贵,她那么骄傲,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你觉得她的骄傲,是因为她的身份?”
“起码有一半的原因吧。阿初,你是一个正直的人,和我爹一样,就算你高中,可能也会被外派到偏远之地,两袖清风,我不想永远过这样的日子,待在这种地方,我想去京城!过受人仰望,被人照顾呵护的日子。”
“你……决定了?”
“……阿初,对不起,不是我不相信你,我,我嫁给世子,日后你考中分官,我也能让他帮你。”
顾明初因她这话愣住,他呆呆地看了白舒萦许久,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良久之后,他才冷声道:“不必。”
这是顾明初第一次对白舒萦露出这样冷淡的神色,白舒萦心里难受,但想到敬王世子的承诺,她还是狠心离开。
顾明初大病一场,此后,在高中之前,再也没有见过白舒萦。
故事讲完了,千千的好奇心被满足,可却气得将手里的碗都砸了出去:“什么啊?白舒萦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可真没眼光,我当年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
顾明初失笑,回忆里那段黑暗的过去,也好似随着她丢出去的碗彻底远离。
当年初来京城之时,敬王世子来见过他,明显的不喜,有心攀附之人处处针对他,彼时的他尚无根基,无异于任人宰割,甚至住的客栈也无故起火。他相信敬王世子没有下令让人来杀他,但总有些人,就如当年要砍了他手的那个侍卫,自以为是在替主子解决心腹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