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提问者却不总是有恃无恐。

话一出口，程澄却先别开眼，又径直打断男人回答：

“算了。”程澄笑着看向邓新晟，“你和她，早就没什么干系了。她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男人静默着与她对视，久到程澄以为他在出神，他忽然道：“现在，我只在乎与你有关的人或事。”

这不是矢口否认，也不是顺水推舟的应许。

这听起来更像是一句不合时宜的悦耳情话。

偏偏口吐情话的人眼神灼灼，程澄觉得心脏像是被烧灼出一道口子，乱七八糟的思绪外涌。

——林梦遥算在其中吗？

程澄扯扯嘴角，转移话题道：“听说你还去警局找我了？”

“哦……”邓新晟喉咙干涩地滚动了两下，“我以为，王总也在场。”

程澄定睛看着他两秒，下一秒侧过头，嘴角压抑不住地扬起。

“所以呢？”她压下笑，“王一评知道，你对他这么严防死守吗？”

邓新晟打量着程澄舒展开的眉头，心里缓缓松了口气。

对于程澄的‘指控’，他向前几步，照单全接，“这算是缺点吗？”

“嗯？”程澄莫名被拥入怀里，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邓新晟一只手掌轻抚在她的脖颈上，重复道：“男人善妒，算是缺点吗？”

两人背对相拥着，彼此的脸在各自的视野盲区。

“人无完人。”程澄直觉这不是个好习惯，偏偏心却歪到正义真理全然不顾的地步，“这点没必要去改。”

怀里的人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邓新晟顺着她说：“那就不改。”

察觉到程澄的注意力被彻底转移开，男人轻轻舒了口气。

——至少，现在他还是有立场嫉妒的。

***

程正原一去不返，程澄没有久呆。

她尽可量把一切恼人的事往后挪，和邓新晟并肩回了自家别墅。

桌上摆着的，除了相册集，又多了别的。

程澄径直走近，拾手拿起。

那是一本暗紫色的皮质小本，巴掌大小。

程澄怔怔地拿在手里，眼睛扑闪了两下，接着手不带停地拨开按扣，打开内里。见到巴掌大的内里，程澄忽然把皮质小本合拢，倏地转身看向身后人。

她把小本轻轻地扔回桌上，“这是什么？”

邓新晟的目光随着程澄游弋，最后定格在胡桃桌面上。

“一个你不该现在见到的半成品。”他出神道。

程澄当然认出了这是什么，只是东西来得不合时宜。

——这是她Excel礼物表格中列明的26岁生日礼物，M5笔记本（钱包爆改）。

她和邓新晟最不缺的就是钱，所以礼物最看重心意。

程澄手工差，但不妨碍她眼馋别人的手艺，以及把制作难度转嫁给老公。

身旁的男人接着有了动作，他沉默着把东西收回抽屉，才笑着转身：“晚上想吃些什么，我下厨。”

程澄倚在一侧看他，“只说今晚的食谱够吗？”

邓新晟感受着程澄把手缓缓从他手掌中抽离，想握住却又觉得毫无着落，他只能笑着掩饰，“照你看呢？”

“照我看？”程澄支起身子，鼻腔轻哼一声，毫无预兆靠近，“明天、后天、大后天，要不要我都告诉你。”

鼻息笼在他的耳侧，温热又濡湿。

这是程澄一贯的调情方式，邓新晟手握成圈，紧贴在身侧。他的余光甚至能感受到妻子潮湿的目光从他的脸上一寸寸掠过。

他始终都怀有一种冲动，侧身把人揽入怀，就任由空气潮湿又汹涌下去，他和程澄像是两尾游弋于热带森林的响尾蛇，尽情交缠。

——他却梗着没动，像是一尊毫无生趣的石像。

邓新晟听见自己扫兴的回答：“到时候告诉我不是更好？”

意料之外的是，程澄噗嗤笑了，只听她道：“到时候再说当然更好。毕竟我们过得不是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程澄知道他听懂了弦外之意。

男人掀起眼来看她，盯着她的嘴角好几秒，忽地抚上。

“这顿呢？”他还在问。

程澄能感受到钳制在下巴处的手掌如何克制地用力，她微微顺着仰头，直直地冲撞进那双充斥红血丝的眼里。

一瞬间。

一切质疑的话，譬如‘下一年呢？’、‘你在怕什么?’，一切都化作汹涌愤怒的情绪，然后她侧垂下头，咬上他的食指。

刹那间。

情绪宛若河水决堤、蝗虫过境。

什么倒计时的离开，什么刻意的隐忍，都统统见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