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秦王亲自点了十万兵将东进韩国,由咸阳出发经函谷关至秦韩边境。
一路上舟车劳顿、风雨兼程,
秦王作为一国的王上,也作为这次的主帅,自然也要以身作则。
赵政骑在马上,蒙武随侍左右,这次伐韩并未动用王翦将军,一是觉得杀鸡用牛刀有些大材小用,二则是若用了王翦某位皇帝陛下还怎么证明自己在军事上的能力?
这几年来,赵政也跟着嬴政学了不少兵法,这一路上也琢磨过味来了:“要先攻下韩国,并非因为韩国最小,也并非因为攻下韩赵后魏楚不能独立,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吧?”
嬴政故作无知:“什么?”
“函谷关乃我大秦咽喉,曾数次抵挡住了多国合纵之势。
函谷关西接衡岭、东临绝涧,南依秦岭、北濒黄河,地势险要,道路狭窄,车不得方轨、马不能联辔。
是易守难攻之险要所在,无论是拒守还是东进之重要隘口。”赵政言语微顿,“可咽喉上还放着那么一个小小的韩国,若攻下韩国,则大秦的东进之路就更容易了。”
嬴政深深地看着赵政久未言语,他只是觉得赵政成长得太快了,比他上一世要快上许多,不仅如此,还足够优秀,无论是作为人、还是作为君王,对方真的成为了他没能成为的那个样子……
这样的赵政,哪怕没有自己也断不会落得自己上一世惨淡收场的结局。
“王上说的不错。”嬴政毫不吝啬地褒扬着秦王政,“所以先打个韩国下来玩玩。”
赵政又问:“那韩非、张良呢?”
皇帝陛下不是很喜欢韩非吗?这几年赵政不知听他提及过多少次韩非这个名字,又不知听他引用过多少次韩非的策论了。
是啊,也因此上一世的自己犹豫了,加之少年时的仇恨便选择了先伐赵,选择了逼迫韩非入秦,可当见过那个素未谋面仅拜读过他的大作便引为知己的韩非以后,他便明白了韩非不可能会为秦所用。
改用芈茵的一句话大概是:“即便韩国要亡国,那也是我的母国。”
“韩非年近天命,他若想效仿屈子,那朕也无可奈何。”嬴政言语间似有感怀,轻笑道,“不过张良张子房还是个稚童,自然尚未定性,带回来未必不能潜移默化地改变对方为大秦所用。”
赵政未亲自得见过这二人的大才,对其还真没有什么感觉,之所以在意是因为陛下的重视:“那就希望结局如陛下所愿了。”
“其实韩非此人长相俊美却有些口吃,而张良却在朕巡游途中刺杀过朕未果,但也算是全身而退了。
他本是个将才,后来到了刘季那就不知为什么成了个体弱多病的谋士,也只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了。”嬴政沉吟半晌,试图从他身死后那淡薄的记忆里挖出来点什么,末了只剩一句,“大抵是病由心生。”
而赵政的重点则与嬴政截然不同,只剩下一句:“他刺杀过你?”
嬴政不以为然:“刺杀朕的多了去了,多他一个不多。”
赵政那副记仇的模样,似乎要在来日将这些人尽数报复回来一般:“还有哪些人?”
“记不清了。”嬴政云淡风轻的一句,他这个位置若要坐的安稳,沿袭周礼是最好的,可这样的话他又怎配称皇帝?
他要统一,要书同文、车同轨,要废分封立郡县,那得罪的人可太多了,自诩为记仇的人到最后连仇也记不清了。
不是记不清,而是若要一一清算的话后患无穷,也只能一笑置之。
赵政嗤笑了一声,原来后世的他还有如此仁慈的时候:“这一次,寡人会记得的。”
嬴政不可置否:“那朕就指望着王上了。”
赵政骄傲地拍了拍胸脯:“陛下就瞧好吧。”
嬴政失笑,总忍不住想要去揉他的脑袋:“那朕就瞧着了。”
行军至函谷关扎营休整两日,等出了函谷关便直入正题了,他们大概会以极短的时日攻城略地,直逼新郑。
正所谓“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更何况两军实力差距悬殊,这也是损伤最小的法子。
这次带来的将领不多,除蒙武外还有蒙恬蒙毅两位小将,以及桓齮这位主将。
此次攻韩,就当是一次练兵了。
月色朗照人间,初春的季节寒意未散,还冷得很,将士们为了接下来的休整在扎营……
蒙武将军带了今夜的膳食来,是几块肉干和一颗果子:“王上先用膳吧。”
赵政接过了那几块肉干,不禁问了句:“将士们用的什么?”
蒙武答:“回王上,是豆饭。”
赵政用过豆饭的,在赵国为质那几年,用得还不少,平民百姓家的食物无外乎豆饭藿羹,至少能果腹,等真正打起仗来要吃这些还没有呢。
赵政将肉干递还给了蒙武:“寡人和将士们用一样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