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室内,侍卫将手按在刀柄上,密切注视着眼前华服男子的动向。
打开的箱箧里满满都是各种小药包。卖药郎坐在房间正中,毫无礼数地直视年强的将军。
后者在医师不断的劝阻下,一样样捏着药包看来看去,时不时还闻一闻。
“你就是用这些东西退治妖怪的?”
卖药郎将手伸向退魔剑,侍从们见状“噌楞”将刀拔了出来,他只好收回手,规规矩矩坐好。
见惯了宝刀和武士的将军并不把这样华而不实的短剑放在眼中。只是觉得那上面狰狞的兽首还算有趣。
他将短剑握在手里,抚摸上面冰凉华美的宝石。手指触摸到兽头上的鬃毛时奇异地察觉到了一丝温热。
“这竟然是一把有生命的剑吗?”
医师身侧,拥有一头白桦树般美丽银发的男子开口道:
“能斩杀物怪的退魔剑,自然是有些特别的。
殿下,还是不要随意触碰为好。”
这人的声音温和有礼,口中说着劝诫的话,却并不让人讨厌。
“神官,保护人的剑,也会有害吗?”
“并不是。只是任何利器都有从所有者身上汲取力量的本能。没有灵力的人,可能会被汲取生命力。
强大是有代价的,殿下。”
将军闻言颇为可惜地将剑放了回去。
“那么你能驾驭这样的宝物吗?”
“很遗憾,在下不能。”
“这样的能人异士,如果能长留江户多好呀。”
“殿下,有这样的人为您巡视天下,斩妖除魔,才是真正的幸事。如今世间多鬼魅魍魉,正需要这样的才能去压制。”
一直插不上话的田沼闻言冷笑:“作为护佑幕府和皇室的神官一族,竟然不把江户的安危放在首位吗?”
白发男子温和一笑:“‘缘来要惜,缘尽就放,随方就圆,无处不自在。’
将军是天下人,立身持正,庇护万民,则一切魑魅魍魉皆不能近身。
就如此次一般,纵然危机四伏,去能在真正爆发前被掐灭。这便是将军平日用心勤政的果报。
天意会让这样的能人在灾难发生前来到您的身边。
殿下,请相信我们一族在‘预言’上的天份。”
田沼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将军挥手打断了:“神官一族,我自然是相信的。”
他示意左右将箱箧收拾好送还给卖药郎:“那么,先生接下来要去哪个方向呢?”
在他眼中,卖药郎俨然是个灾难报警器了,对方去的地方,说不定需要准备军队或者赈灾粮。
不明白这么多弯弯绕的卖药郎:“大概是......这个位置。”
他走到墙壁上悬挂的地图面前,随手指了一下。
将军皱皱眉:“嗯?这里是......”
神官眉头一跳,开口解释道:“那是产屋敷家的领地。”
“哦?你竟然会关注这些吗?”将军很惊讶。身为自己的近臣,和拥有土地的领主关系亲密,可不是什么好事。
男子并不打算隐瞒:“产屋敷的领主是个极为俊美的年轻人,可惜天生体弱。
偏偏从他竟也没有一个存活下来的兄弟姐妹。
所以自他落生,产屋敷便请医问药不断。她的母亲便曾求到过我这里。”
“你也束手无策吗?”
神官摇摇头。
其实是有办法的,只要和神官一族的女子结合,他便有活到正常人老去年纪的机会。但是,合婚时的卜筮卦象中却说,如果结合,许婚的女子定然活不过三十岁,而且子嗣必然夭折。
如果强求,那么神官一族都会有被反噬的可能。
这位少年领主的命数极凶,神官家自己掌握着话语权,他们向来顺应天命又珍惜族人,这样的婚事自然是不能成的。
如果有女儿心仪那人也就算了。但产屋敷夫人曾不愿承认现实,一定带着自己病弱却美丽的儿子上京来,结果却是让全族的女孩都厌恶他身上的恶念。
若不是有不伤害无辜的家训在前,恐怕有人会当场“净化”了他。
小小年纪,那人身上竟然有被诅咒的痕迹。而这种痕迹,一般是为非作歹留下的。
然而对于一个久病在床的贵族,用些特殊手段得到续命的药材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那怕是被将军和天皇信重的神官一族也不能因此惩罚他们。
所以,最终只能讲那些诅咒超度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