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寒书不仅没有接旨,还一脸震惊的望着那高堂之上的男人,“陛下!”
龙椅宽大,景煜歪坐在龙椅上,几乎呈躺姿,手臂曲起,支棱着脑袋,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的臣子,“怎么?世子对朕的安排有异议?”
“……臣,不敢。”戚寒书下颚崩紧。
他如今还没继承爵位,能上朝也不过是因为与景煜有私交,他在朝堂之上,其实连开口的权利都没有。
下了朝,戚寒书又紧跟着景煜的步伐进了御书房,私底下,他俩相处起来倒是没那么多君臣礼节。
“陛下,你为什么下这道旨?你明知我与子衡才是……”戚寒书着急的开口。
景煜打断了他,“当然是因为……阿临甚得我欢心啊。”
“什……什么?”戚寒书皱眉,似是对景煜的话无法理解。
他与太子、景煜、子衡都是一块儿长大的,子衡是太子伴读,他却与景煜走得颇近……这么些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景煜。
可如今看着眼前这笑不达眼底的男人,他才恍惚意识到,这人已是当今天子,而坐在高位之上的人,向来是……君心难测。
景煜没有回答,反而是凑近了戚寒书,以一种说小话的隐秘姿态,反问于他,“你不觉得,乔临容貌太过昳丽,堪称世间绝色吗?”
“……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戚寒书喃喃道。
景煜背过身,语气轻佻,“那又如何,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之事。何况,不管是那舒子衡还是乔临,皆为男子之身,玩玩又何妨。”
“……”戚寒书想起少年站在牢房里,周身仿佛会发光的模样,内心开始动摇。
“而且这婚事,可是乔临自己求来的……你想知道,他如何卑贱求我为他赐婚的吗?”景煜似笑非笑,“大不了,我允你娶舒子衡为平妻。”
戚寒书落荒而逃,不敢再多言半句。
他不敢知道,他已心生魔障……
天子下令,让他黄昏之前来长门宫接人。
到底是陛下亲自赐的婚,这接人也必然不可太过轻浮随意。
但戚寒书心气不顺,又惦念着要给真正所爱之人一个交代,故虽是叫了轿子,等待宫门处,却是一顶花姐们游街揽客时那种四面敞透着的轿子,十分朴素,甚至潦草。
乔临不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了,他也不觉得这样的举措,能伤害到他的自尊——他囚车都坐过了,还介意这种程度的折辱吗?
景煜也是有够邪门儿的,面上一副谦谦君子相,揭了那层皮,底下全是坏心眼儿。
他竟吩咐宫人看紧了他,让他从早晨就不许进食,美其名曰,新嫁之人出阁之日不能吃东西,这是老祖宗留下的传统。
乔临冷笑,其他的礼仪却是都作废了,折腾人的东西到被他用在自己身上,真可谓是取其糟粕,去其精华。
不过是一日不吃东西罢了,他当花瓶……不是,当艺人的时候,为了上镜好看,也有过连着几日不吃主食的时候。
可乔临万万没想到,景煜这厮竟这么狠,连口水都不给他喝。
他就这样等到日暮西沉,几个太监才跟做贼似的在门口悄悄喊他,“世子已经在大殿等候了,公子快快出来吧。”
乔临便起身,推开了房门。
天光微暗,只有那穿着飘逸轻纱的少年,成了这天地间,唯一夺目的亮色。
少年神情冷漠,哪怕穿着的衣服轻薄,却也难掩他的高贵,反而更让人觉得少年不容亵渎。
就像是……这是神明对凡人的考验。
每一个看见少年的宫人,都不可避免的失神了片刻,等少年从眼前走过,这群人又急忙低眉颔首,不敢再看。
那飘逸的白纱之下,少年似雪的肌肤时隐时现,那鸦青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极致的白与黑,交错成一副圣洁的画面。
没人敢多看,都怕这注定不属于他们的仙人,会在他们的余生里,化作一把熄灭不了的业火,灼烧着他们的灵魂,令他们日夜煎熬。
戚寒书也只看了一眼,心中震撼的同时,也烧起一把怒火。
他说景煜为何消了他的罪名,还亲自为他赐婚,乔临,真是有些勾引人的本事在身上的。
装得这么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身子却为了讨好君王,都不知被如何玩弄过了。
还是那么令人讨厌,乔临。
从始至终,只按自己的意愿行事,不管不顾,任性妄为,以为全天下谁都要买他的帐,讨他的好,丝毫不知道,自己做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有多么令人厌恶!
戚寒书攥紧拳头,心魔丛生。